体罚

待客人全部散去后，厄休拉不由得微微踉跄一下——这样高强度的活动对她这样年纪的老人来说已经太吃力了。没有人注意到她的举动，只有一旁那个一直跟随她的苍老的小精灵用力扶住了女主人。厄休拉站定，轻轻喘息片刻，低声道：“大家都各自回去休息吧。”

大人们神色各异，但孩子们不由得放松下来——这半天他们一刻不停地绷直身子，就连卡莉朵拉也觉得疲惫了。但正在这时，一个尖锐的声音从厄休拉身旁响起：

“这是做什么？事情还没完呢。”

这是菲尼亚斯.奈杰勒斯.布莱克的妹妹，布莱克家兄弟的姑姑，孩子们的姑婆——埃拉朵拉.布莱克。听见她的声音，马里厄斯和阿利安娜不由得变了脸色——其他孩子大多也是这样。孩子们都算不上喜欢这位姑婆，或者甚至可以说是害怕——即使在祖父活着的时候，他们害怕这位姑婆的程度也比害怕祖父更甚。而此时，这位老妇人看着疑惑的厄休拉，不耐烦地敲了敲手中的蛇头绿宝石手杖——

孩子们都打了个激灵，甚至布莱克三兄弟也是——他们都没少受到这手杖的体罚，而埃拉朵拉体罚的花样远不止这根手杖。阿利安娜拉着哥哥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她不会忘记在去年圣诞节宴会上，因为自己将淡奶油粘到了袖子，姑婆的手杖就敲肿了她的手。

“厄休拉，你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哦？是什么事情？”厄休拉也握住手杖。

埃拉朵拉不紧不慢地走近两步——正当阿利安娜以为她的尖鼻子要碰到奶奶的脸时，这个老妇人用手杖狠狠敲在了一旁小精灵的头上。

苍老的小精灵发出一声惨叫，捂着脑袋半跪在地上——它浑身颤抖，但除了那声惨叫之外，它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人们只听到大口的喘气声和眼泪滴答滴答落下的声音。阿利安娜和马里厄斯同时倒吸了一口气——他们是想要尖叫的，但是又努力克制住了这种尖叫。阿利安娜几乎立刻想要冲上来，但是马里厄斯拉住了她。

厄休拉攥着手杖的手有些发白：“你这是做什么，埃拉朵拉？”

“我在提醒你，厄休拉。”

“你不妨直说。”

“好吧。”埃拉朵拉发出一声喟叹，她拄着手杖转过身，面对着布莱克一家的小辈们，“你们都知道，在亲爱的菲尼亚斯去世时，我曾问过他——我问他是否需要这个老得端不动盘子的小东西陪葬，他答应了。”

仿佛为了验证她的话似的，埃拉朵拉挥了挥魔杖，一个盘子便飞到了小精灵的头上。浑身颤抖的苍老的小精灵当然没有接住，盘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的声音。

“所以我们现在该让这个小东西去服侍我亲爱的哥哥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那半跪在地上的痛苦的小精灵。孩子们还愣着——他们多数还太小，一时无法想到陪葬意味着什么。只是阿利安娜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一阵沉默。

而当埃拉朵拉用魔杖凭空变出一把锋利的银匕首握在手中时，这种预感变成了现实。

……

“不——不可以！”

人们没有想到最先发出反对声音的不是厄休拉，而是那个一直站在祖母身后的小女孩，阿利安娜。

西格纳斯皱起眉头，正要上前去把这孩子拉回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小阿利安娜挣脱了哥哥的手，冲到小精灵旁边，颤抖着嘴唇与对面的老妇人对视。埃拉朵拉似乎也没有料到出来阻止她的会是这么一个小不点，她顿了片刻，瞳孔骤然紧缩起来——

“你是西格纳斯家的四女儿？”

“是的。”

“你没有教养吗？你的祖母没有教你吗？这种事情你没有权利干涉。”

“我——”阿利安娜涨红了脸，“祖母……祖母告诉我要好好对待家养小精灵，利文是忠实的仆人——”

埃拉朵拉姑婆发出一声冷酷的嘲笑：“那她应该也告诉过你，一个最忠实的仆人应该把殉葬视为荣耀。”

阿利安娜没有听懂后一句的意思：“对不起，请问——”

“好了，让开，傻女孩，”埃拉朵拉不耐烦地开口，“我没有时间跟你废话。站一边去，要是你是个胆小鬼，就闭上你的眼睛——”

阿利安娜没有动弹。埃拉朵拉见状，更加恼怒了。

“你还不让吗？！”

阿利安娜还是没有动弹。莱桑德拉在一旁陪着笑开口道：“姑婆千万别生气，这姑娘小孩子心性，实在不懂事——啊，赫斯珀，她在家里也和家养小精灵关系这样好吗？”

莱桑德拉的大嫂赫斯珀板着脸道：“我是不会让我的孩子接近这些奴仆的。”

“那就是西格纳斯了？西格纳斯，我怎么从没有听说过狄希斯有这样的传统啊？”莱桑德拉故作关心，“当然也许是我不够了解——”

阿克图勒斯在一旁叼着烟斗，完全没有留意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