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暗香浮动（二）

疑惑之事尚待证实，站在丁碧水对面的荧苕公主却是率先上前一步，一朵水滴般的淡蓝色花朵儿静静地绽放在她的掌心深处，是迷迭香之花。

迷迭香，花语是回忆，拭去回忆的忧伤，回忆不想忘记的过去。

丁碧水眼帘低垂，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她带着满眼的柔意伸出手覆在荧苕公主的掌心，一阵紫烟自她们二人手掌交握处漂浮而出，她闭了闭眼睛，似乎是闻到了迷迭花香，面容尽是安然之态。

随后，她转向花君，询问道：“九层博山炉，你可是寻到了它？”

“公子若是喜欢这座香炉，不妨就将它带走，只是······”

花君下意识地望向七莫宁，他已然想起自己不但曾经在太子宫中见过九层博山炉，更是在太子殿下的授意下，将它带走。可他显然又记不起，九层博山炉现今何在？似曾相识的遗忘感隐隐围绕在心头挥之不去，他究竟忘记的是什么？

七莫宁走到花君面前伸出右手在他眼前一扫而过，花君的目光下意识地随着他的手掌自左向右，只觉手中一沉，遂见白玉炉竟是慢慢地融化在掌心，而显现出来的居然是一层又一层的错金纹饰，直至器物全貌，正是九层博山炉，不假。

果然是，一叶障目。

“只是，你需得有所交换。”

“需得······有所交换？”花君冷不防得一个激灵，交换，可以是物，亦可以是······人？！

“既已得见九层博山炉，也该是时候揭开它的来历了。”

七莫宁左手向上摊开，掌心处是银丝糖忽而乍现的光芒，花君不觉抬手遮目，银光过后眼前竟是多了一座庙宇，而耳畔处传来的轻声低语更是引诱着花君踏门而入：“博山古称颜神。凤凰山下颜神庙，庙里灵泉，庙外河，河水又名孝妇河，流经西岸炉神庙，庙里供奉女娲氏，炼石补天炉始祖。”

“炼石补天······补天石与炉始祖······”花君喃喃自语，细细琢磨：“白玉炉是软玉质地，倘若补天石中有玉石，那白玉炉有无可能正是用这补天石雕琢打磨而成？其真实作用是为了隐藏······九层博山炉？”思及至此，花君又不免觉得这番推论是否过于荒谬，毕竟这天地间哪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然，看似巧合，实为因果。

庙宇之中，有一女子低垂眼眸，她轻抚置于神像案前的玉石，缓声道：“长安巧匠丁缓，作九层博山炉，携幼女入宫进献。丁氏之女，遂居宫闱，公主伴读，太子正妃。年过十二载，他国来犯，欲夺炉器，太子战亡，国将不复。这便是你给予我的宿命，”说着，女子忽然将目光投向身后，声音里多了一份决绝，“可如今，我却是想要推翻这一切，你可愿帮我？”

而站在她身后的花君几乎是下意识地将自己的推论脱口而出：“补天石雕琢白玉炉，壶中天深藏博山炉。”

闻言，女子覆在玉石上的手微微一顿，她收回目光闭上双眼，叹息声低不可闻，言语中几近嘲讽：“凤凰山外铁冶村，村中供奉炉神姑，神姑乃是丁氏女，为救父伯投火炉，灭世铁牛遂消融，女娲留石在炉中······原来五色石在这庙堂之中供奉数百余年，竟是为了今日之事？呵，想我丁氏族人又‘何德何能’劳烦老天爷几次三番的嘲弄？”

“······”

“十六年前的那日，爹爹兴奋地同我讲，他在梦中得见仙山，且受山中仙人指点，若是用家族中收藏数百年之久的先祖与那灭世铁牛融合后留下来的器料制作而出的香炉，可保他实现心中所愿。爹爹自此潜心研究三年，终得惊世之作九层博山炉。而我，也被爹爹连同炉器一起送入皇宫，彼时的我天真的以为，爹爹心中所愿不过是保我丁氏一族平步青云，可谁知没过多久他竟······他竟弃我而去······”

话到这儿，那双一直抚摸玉石的柔荑默默地抽离到几案边缘紧紧抓住，而后她的身体仿佛脱了力气般缓缓地向下滑落，她的神情被散落周身的长发尽数遮盖，唯有那带着三分颤抖七分悲凉的声音，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那时的我不过七岁，阿娘早已先去，我与爹爹相依为命，怎料他竟会为了所谓的家族荣耀将年幼的我独自留在深宫之中，他就这样轻易地将我抛弃数十载······而如今我终于鼓起勇气来此寻他，却偏又得知如此残忍的事实，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忍受一次次的亲人逝去之痛······为什么要夺走我所珍视的每一个人······”

花君满眼复杂地看着已然跪坐在地，却还仍旧牢牢抓紧桌子边沿不肯松手的女子，心底某处似乎也跟着狠狠地抽动了一下，然后他条件反射的捂住右瞳，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总感觉在很久以前，仿佛也曾有过这种——在无尽的孤寂中面对命运的无力感？

“碧水······”花君忍不住低声唤道，眼前的一切看似清晰实则疑惑重重，倘若丁碧水是在此时便已知晓日后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