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击
初魄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幻觉里的人,正在一个接一个地消失。
没有惊呼,没有混乱,就像是在一个很普通的工作日,很普通地走在前往实验室的路上,忽然地,就这么连皮带骨悄无声息地溶解在红水之中。
无人发现。
渐渐地,走廊不再拥挤。
渗透的红水保持着将人包裹溶解的形状,从整体中分离出来,重新化作一个个红色的人形,以完全一致的动作无缝接上这日常的景象。
来来往往的“人”翻看着手中的文件,侧头和一旁的同僚闲谈,有一句没一句地抱怨着饭堂的伙食和严苛的上司。
就似真的一样。
她回忆了一下,果然在其中找到了几张在接待大厅见过的面孔。
按归远所说,这也许是过去的影像。
那他们当时见到的,又是谁?
那些围在入口处,笑着看他们落入黑暗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思索间,忽觉空气一静。
周遭一切就像被突然按下暂停键,数不清的红色人形齐齐定住,仿佛凝固的蜡像一般僵在空气中。
而后,脖子一点一点拧转,徒具外形的脸就像未及上色的面具,以一个人类不可能做到的角度,从各个方向,整齐划一地看向她。
初魄不由退后一步。
视线对上的刹那,那些脸以全然一致的角度勾起嘴角,复制黏贴般齐齐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原来如此……”
层层叠叠的声音在漆黑的走廊中回响,仿佛亡灵喃喃的低语。
初魄猛地回过神,下意识去拉归远,手上却一把抓空。
抬起头,其他队友不知何时已走出了五步开外,她连忙迈步跟上,却陡觉脚上一沉。
幻觉中的红水已然化为实质,悄无声息地裹住双脚,如同活物一般不断地向上爬升。
咬牙试图挣开,下半身却像陷在了极端黏稠厚重的泥泞之中,丝毫无法动弹。
红水眨眼间爬过腰际,卷上手腕,夺下了她的终端,她张嘴想要呼救,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下一秒,红色的半透明胶质已然将她从头到脚彻底包裹其中。
就似突然沉到了水底,周遭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模糊而遥远,朦胧的视野蒙上一层混着血腥气的深红。
她艰难地挣扎着,仿佛溺水之人,竭尽全力地向前方伸出手,然而咫尺之外的几个队友却仿佛身处另一个空间,毫无所觉地越走越远。
没有人会发现。
就和那些被悄无声息吞噬溶解的研究员一样。
不属于任何感官的寒意就似冰水从头顶灌入,一瞬间浸透四肢百骸,明明是不惧寒暑的机械身体,却被冻得几乎失去知觉。
她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包裹自己的红水从整体分离出一块,化作与她一模一样的人形,戴上她的终端,快步追上走在前方的队友,学着她的样子,伸手拉住归远背包的带子。
严丝合缝地填上了她留下的空缺。
红水的压力逐渐增强,手脚被折断,皮肤被撕裂,渗透的胶质如同利刃精准地剖开胸腔,暴露出内里精密的机械结构。
淡蓝色的冷却液在透明的管道中静静流动,微弱的光线下,光华流转的供能核心宛如一块美丽而脆弱的宝石。
红水变形成尖锐的利刃,割开透明的保护层,刀尖一点一点刺进供能核心,咔啦一声轻响,蛛网般的裂纹登时以刀尖为中心蔓延开来。
初魄只觉眼前猛地一黑,身体就像断开连接一般瞬间失去全部力气。
“供能不足,系统即将关闭——”
机械提示音随着核心的开裂迅速衰弱下去,她吃力地睁着双眼,视野却已然变得模糊不清。
朦胧间,只依稀能见,那个熟悉的,越走越远的背影。
背包长长的带子垂在身后。
而她最后一次伸出手,依然什么都没能抓住。
尖锐而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响彻整个楼层。
归远猛地停住脚步,莫名有种从恍惚中惊醒的异样感。
身周三个战斗员已同时抬枪进入临战状态,环顾四周却不见任何异常。
只一秒,警报就像被掐住脖子一般突然停住,只剩下众人的耳朵还在嗡嗡作响。
云树皱眉,“是其他队误触了什么东西吗?”
说着,他询问地看向归远,却见对方的表情不知为何变得非常难看,心下跟着一沉,“这个是什么警报?”
归远无暇回答,飞快打开终端屏幕似是在确认什么,忽然猛地转过头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初魄。
初魄依旧和平时一样面无表情,不解地歪起脑袋看着他。
归远低低道:“队长,能麻烦你过来一下吗?”
云树有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