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夜放花千树(三)
了很多话想问,可是现在还在旁人在,于是,简单解释了几句,“小师叔让我送你回来的。”
相榆听的眉头一皱,那人有那么好心就不会半夜把自己赶出来了。
虽然不知道沈玄师兄到底为何说谎,不过,相榆还是礼貌道,“那便谢过沈师兄了。”
沈玄不好意思道,“举手之劳罢了,不足挂齿。倒是小师妹,下次别睡门口了,你若是好声好气的哄哄小师叔他这样嘴硬心软的人定然不会把你赶出来的。”
哦?原来这商竹药是个死傲娇啊?
相榆点头表示学到了。
而在沈玄看来就是另一层意思了。
他压下八卦之魂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赶忙把这事给远在剑宗的师父说。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剑宗上下无人不知商竹药和苏榆的事。
*
商竹药拿起自己腰间的清心铃,想起当年天算子和自己说的话。
“清心铃响,春心动。”
“要是哪天它响了,阿尧,千万不要违背自己的心意。”
他话语沧桑是藏不出的疮痍。
天算子算了一辈子他人的命数,可从未算出自己的命运。
那年商竹药十岁,后来他听旁人说,那天大雨,普陀寺山下,天算子本该一走了之,不知为何,突然折返,破旧的寺庙中,商竹药等待着死亡降临。
狂风大作,雷声在他耳畔渐远,不太真切,他全身上下如同被灌了铅,沉重而又无力,山寺外的桃花凋零枝头。
雨点打在小池塘里荡开层层涟漪,一叶小舟身不由己在这小小的池塘之中即将被淹没。
这时,门被人推开,一双手拂开迷雾,画面逐渐清晰,乌云依旧密布,可雨丝却变得细长,天街小雨润如酥,有着润泽天下的慈悲。
小舟没有沉没,最终他来到了剑宗,成为天下谁人不识的天算子的徒弟。
当时的商竹药被人挑断经脉,天算子寻尽天下灵药,为小弟子重塑经脉。
后来,正月农历三月初三,晴。
商竹药站上高台,洗去一身铅华,少年初绽锋芒,马尾被师门的师姐们梳的乖巧,她一圈圈绕上青白色的发带,如同齿轮转动。
她问,“阿尧喜欢什么颜色的发带?”
红色张扬的,他不喜欢。
白色素雅过分的,他也不喜欢。
唯有这青色带白的发带入了他的眼,他轻轻一指,这发带竟也陪他走过十五年的岁月。
十五年,他从一无是处的废人到他人眼中已是化神期的小师叔。
世人说他有天赋,可只有他知道。
那无数个日日夜夜,一把把被练废的剑。
正如天算子算了一辈子,也无法参透自己的命数。
商竹药也不知自己的命运何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他懂,可是纵然如此他也不得不让自己变强,让自己可以早日承担起那份自己的责任。
那日离别,掌门握住他的手,低声嘱托道,“要是我哪日没了,阿尧别难过,师兄命数快尽,只是觉得你还年少,本该驰骋天下好不快活,而非被困在剑宗掌门之位上。”
“你可有悔?”
少年抬眸,浅茶色的眸子荡开微光,话语笃定坚决,
“不悔。”
掌门释然的笑了,松开了紧握的手,“这天下,是你们的天下了。”
不知为何,掌门想起初见商竹药的时候,他还没有自己的肩膀高。
那时的他眉眼还稚嫩,却也隐隐能看出将来的风华,跟个小猫一样,见谁都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掌门的脾气最好,也和他熟的最快。
认识了后才明白,这个少年受过的苦不少,虽然刀子嘴但是豆腐心。看谁都不服气,可却又可以平等的对待每一个人。
他心中有天下,有大道,可是不为大道而去假慈悲,他的道,是自己的道。
他心中澄澈,看得出人间险恶,却又不被这些所玷污。
他像风自由,又像云朵般柔软。
当时掌门就想这样的一个人,好像只要出身在富贵人家,那必定是个天之骄子,不愁吃喝,不惧强权,可以凭借自己去获得一切想要的。
而不是,被禁锢在一方天地之中。
师父,这真的是你希望的吗?
让阿尧一辈子活在懵懂之中,不让他去接触当年的真相。
可是,你恐怕也不知道,我让他去蓬莱了,你与她初见的地方。
既然是你们故事的开始,那就让阿尧为那段故事去结尾吧。
至少,徒弟觉得,他有权知道自己的身世。
而不是无亲无故的活在世上,做我们想要的那个商竹药。
掌门跪坐在祠堂前,猛的一咳嗽,咳出了一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