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花魁
侯听了唐瑾这番解释,却眉开眼笑起来,“如此甚好,阿芙刚归府,是该四处走动走动,多熟悉一下建安的人和事,成日将她囿于府里学习,倒是我思虑不周了。”
姜芙对他这般态度感到十分惊讶,若非知道他的真面目,甚至会误信他这番话是出自真心。
唐瑾斟了一碗汤,状似随意般提道:“崔夫人倒还挺喜欢她,临走时还让我往后几日也将她带出来,一同切磋其他的绣法。我想着阿芙若日日如此,温书的时间就少了,便做主替她回绝了。”
忠渝侯听言,立马露出一副懊丧的表情,责怪起他来:“学识与女红,于闺秀来说都是顶要紧的本事,你怎可随意替你妹妹做主?”
说完,他又转而看向她,“阿芙,莫听你兄长的,他是读书读傻了。你若更喜欢女红,阿父为你做主,明日便派人送你去崔府。”
姜芙此时也听出了一些门道,便顺着唐瑾此前的建议回道:“若论兴趣,阿芙自是更喜爱女红。但阿芙跟着兄长学习这几日,亦是时有醍醐灌顶之感,便也不想舍了学业。若是可以,阿芙想日升时去崔府精进女红,日落时再向兄长请教学业。”
言罢,又顺势提议道:“阿芙本就因女红压了温书的书间,若是兄长上值前我能同他一道出府,于马车上请教片刻便也是好的。父亲,阿芙能同阿兄一道出府吗?”
她可不想让忠渝侯派人送她。说是护送,实则是监视,麻子脸家丁那样的眼线还不知道有多少。
忠渝侯见她如此上进,自是喜上眉梢,对她一番夸奖后便答应了下来。
晚膳后,唐瑾与她一同走在通往西面住宅的回廊上,姜芙问他:“为何父亲一听是去崔夫人府上便如此好说话?”
唐瑾面无表情地回道:“崔夫人的夫君乃工部侍郎崔明和,崔明和的姐姐是当朝贵妃,而他侄子又是靖王,你猜是为什么?”
姜芙恍然大悟,她至此也才明白了忠渝侯方才的考量。
她本就是他用来取悦靖王的工具,与其将她囿在侯府里闭门造车,不如放出去实战。这实战的第一步,便是先熟悉靖王的亲人,若机会不错,还能碰上靖王本人。
想的倒是挺周到啊。
次日,姜芙天不亮便被咏兰叫醒了。
卯时是唐瑾上值的时刻,因此她不敢耽误,起身后迅速穿衣梳妆,天未亮便去了月照堂等候。
片刻后,唐瑾从寝房出来,携她一同出了侯府。
一刻钟后,马车停了下来。
姜芙紧了紧毛绒披肩,踩着车轸下了马车,抬头刚想观察一番崔府的模样时,察觉到此地竟是美人斋。
她疑惑地望向唐瑾。
唐瑾在她之后下了车,拿出铜匙打开门锁,面色如常地解释道:“崔夫人是美人斋的掌柜,今日是巡店的日子,是以她并不在崔府。”
“啊?”姜芙委实吃了一惊,除了惊讶于崔夫人的掌柜身份外,她更是想起了一件事。
若她没记错,这美人斋的掌柜嫁人前曾是某青楼的头牌花魁,而这前花魁,似乎还是她哥的…姘头?
思及此,她的脸颊顿时羞得飞红,立在门口踌躇不前。
唐瑾见她这副模样,疑惑道:“此前你不是好奇美人斋三楼的模样吗?崔夫人已在三楼等候多时了,我们快些进去吧。”
他都这么说了,姜芙也找不到推脱的理由,只好忍着尴尬推门而入。
美人斋的前两层她给侯府众人选礼时就熟悉过了,第三层据说卖的是一些名贵的玉器珍宝、古董文玩之类的,而且非达官贵人还不能入内。
唐瑾带她绕到二层左侧一处隐蔽的角落,轻敲了三下书架的右上角,一处暗道便立即显现出来。
“我去上值了,你上去吧。我已与崔夫人打好了招呼,申时再来接你。”
姜芙见他这副轻车熟路的模样,眼皮跳了一下。
美人斋三楼的风格与一、二楼一般无二,陈设的宝物却大相庭径。
便是如姜芙这般不识物的人,也能从中看出几件极品来。
其中有块白玉细腻无暇,光泽饱满,质地更是宛如凝脂。
是上乘的羊脂软玉。
这般好的玉,她也仅在楚子然十六岁生辰那日见过,还是那个女人送他的生辰礼。
除玉器珍宝的展区外,三层东侧还另设了四个雅间。唐瑾告诉过她,崔夫人在明月轩等她。
姜芙敲了敲门。
片刻,门内传来了一声轻柔的“请进。”
姜芙拉开门,里间的人闻声转头,笑吟吟地向她望来:“你便是姜芙?”
面前的美人二十岁上下,穿着一身柿红色的月华长裙,肤若凝脂,腰若细柳,螺髻高盘,明媚的五官灼灼如芙渠,令整个雅间黯然失色。
如此美人,世所罕见,姜芙一时竟有些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