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婚
去年簪花宴后,两人便再未见过面。沈知弈甫一见到姜芙,便想起她那日于宴席上的一番大胆表白,一时竟有些尴尬。
他轻咳了一声,暗示道:“唐姑娘,在下已于去年五月初去令姝家提了亲。眼下这个时候,您却出现在敝府附近,怕是有失妥当。”
见他误会了,姜芙方想解释,却在听到他提亲的消息后不由好奇道:“您去年五月提的亲,眼下都快过去八个月了,令君(注1)那边还未给您答复吗?”
沈知弈闻言眼神闪了闪,回道:“在下不过一七品芝麻官,而令姝却是统领六部的尚书令之女。是以令君对令姝的婚事,怕是…有更多的考量吧。”
他的意思很明显,钟家看不上他。
这倒让姜芙更好奇了。
尚书令钟谧是建安城出了名的女儿奴,便是对钟令妤的一番逃婚都未有指责,反而顶着崔家的压力,于去年四月应下了楚子然的提亲。
不过后来楚子然又跟她说婚事取消了,至于之间发生了什么,她没兴趣细问,便也就不知道了。
楚子然彼时不过才中了举,甚至连乡试的前三甲都未进,虽能袭爵,但其父早已避居维扬,于官场上并不能为钟谧带来什么助益…
显然以寻常令君挑女婿的眼光来看,楚子然是不够格的。即便如此,钟谧还是应了他的提亲,说明比起外在条件,他更在意女儿的心意。
而沈知弈不仅于仕途上比楚子然出挑了不少,其本身更是钟令姝心仪的对象,按理来说他应更得钟谧欣赏才是…
可为何他五月便提的亲,却至今都未得到钟大人的首肯呢?
似是怕她过多纠缠,沈知弈咳了两声,暗示道:“无论令君心意如何,在下此生只意属令姝一人。海枯石烂,不悔此心。”
“沈大人真乃男儿中的楷模。”
姜芙笑了笑,解释道:“沈大人误会了,我对沈大人的情愫于簪花宴那夜便已放下了,还请大人放心。”
“我此番前来,并非想与大人叙旧,而是有私事相求。可否耽误您一刻钟?”
沈知弈犹豫一会儿后,还是将她请进了府,并让小厮替她上茶。
男女不同席。待姜芙坐下后,沈知弈于离她稍远的地方站定,垂首问:“唐姑娘找在下何事?”
姜芙抿了一口茶,直言道:“我需要沈大人为我寻一名女尸,那女尸身高需与我相仿,且身形相似。”
她抿了一口茶,轻轻笑道:“沈大人身为刑部给事中,能接触到的死囚想必不在少数。按照咸南例律,刑犯被处死后,尸体会被运往乱葬岗统一火烧处理。主判官审完案,行完刑后,亦不会管尸体的去处,沈大人若想在其中做点手脚,想必轻而易举…”
沈知弈听言一惊,似是没想到这番话会从一个温雅的闺秀口中说出来,皱眉道:”你要这尸体有何用?”
姜芙放下茶盏,模糊道:“并非行违法犯罪之事,沈大人不必忧心。”
“不行!此事太过冒险,我不能应你。唐姑娘请回吧!”沈知弈说完便欲拂袖离去。
“沈大人且慢。”
姜芙起身,对着他的背影出声道:“关于前礼部尚书曲兴一案,我有两点发现欲与大人分享。大人不是为了得到令君的认可想要速速升官吗?我可为大人指一条青云路。”
她见沈知弈的表情微有松动,继续提示道:“凶犯方详虽为太子洗马,你们却无法找到太子命他下毒的直接证据,以致三司联合审理了好几个月都毫无进展。可若刑部能于大理寺与督察院之前先有发现,沈大人何愁不能得到上面的重视和提携啊?”
沈知弈依言转身,定定地望向她:“你想说什么?”
姜芙淡然道:“其一,便是方详的女儿方翠。而那方翠,恰好是恭王最受宠的侧妃。簪花宴那日大人也在,想必也听到了郁嘉殿下同恭王的那番话。”
沈知弈点点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姜芙继续道:“其二,便是那案发地云盛楼。沈大人可能不知,那云盛楼幕后的东家其实是安国公楚逢。我虽不知安国公本人在此间扮演了什么角色,但其公子楚子然,却是恭王的人。”
沈知弈闻言一惊: “你是说…”
姜芙点头:“大家都认为恭王属于靖王一党,可若忠诚于靖王只是他野心的保护色呢?方详出事前没多久,方翠便成了恭王最受宠的侍妾…”
“而且,”姜芙顿了顿,想尽量将话说得隐晦:案发地既在安国公的云盛楼内,其世子出入更是畅通无阻。死者曲尚书是靖王的人,而凶手又恰好是太子洗马…”
她微微一笑:“您说天下哪有那么凑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