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探
,乃盲婚哑嫁。祖父年轻时声色犬马,后宅里养了许多人。因着彼此婚前没有感情基础,祖父对祖母也并不如何怜爱,让她独自承受了许多后宅女人的磋磨,是以老夫人暗暗发誓,无论如何都不要让自己的子孙受这盲婚哑嫁的苦。
南红手镯取嫁娶自由之意,意味着手镯的持有者有不顾父母媒人、圣上赐婚,可自行决定婚嫁的权力。
古来婚姻之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夫人作为长辈,却要为自己的子孙求这样的一份特权,委实为世所罕见。嘉宁帝虽疑惑,却也未过多问,直接应了她的要求。
老夫人的两个儿子早早就成亲了。那时唐璋尚未出世,姜芙还流落在外,侯府尚未婚配的仅有唐瑾与唐璎二人,是以嘉宁帝特意赐了两对。
姜芙听言吃了一惊,她未想过这手镯竟如此宝贵,赶紧还给了老夫人:“手镯为两对。依照陛下当年的意思,想必是要赐予兄长跟长姐的,我却不好这样夺了他人的东西。”
“你收下吧,陛下当日并未言明手镯是给谁的,是说是侯府的子孙。”老夫人按住她递过来的手,劝道:“何况璎姐儿早已出阁。我也问过她,她当年并未拒绝这段婚姻…”
说到唐璎,老夫突然表现的有些消沉,不知是因为太子日渐式微,她不久也会跟着倒霉的缘故,还是因为她当年的婚姻其实也是出自无奈。
姜芙没有多问,无论如何,她不想让祖母不开心,遂将手镯收了回来,笑言:“长姐既已出嫁,那我便不客气啦,我很庆幸,我跟兄长都能有自行嫁娶的权力,多些祖母。”
在得知这南红手镯有两对时,姜芙了有一瞬间的欣喜。若是这样,唐瑾是不是就不用尚公主了?
她正思索着,老夫人那边却久久未语。半晌,她开口了:“瑾哥儿没有。那玉镯,我给璋哥儿了。
姜芙愣了愣,有些没反应过来,“长姐的这份是因着她出阁了才给我了,可兄长尚未婚嫁,原先给他的手镯怎么…”
“瑾个儿是个好孩子,只是…”老夫人打断她,坚定地望着姜芙,“阿芙,唐瑾不是终于侯府的孩子,他并非阿瑜的孩子,与你并无血缘关系。”
原来祖母一直知道啊…
唐瑾与他没有血缘关系的事她知道,只是祖母为何要在现在提出来?
老夫人见她面上未露多少惊讶之色,了然地点点头:“看来你一早便知晓了。”
“瑾哥儿是被他生父托付给阿瑜的,阿瑜一直将他当亲儿子一般抚养至五岁,而后因着战事,不得不将他托付给了阿珏…”
这些姜芙都知道,只是她不明白…
老夫人望着雕着木槿花的帐帘,叹了口气,“这些年我是看着瑾哥儿长大的,虽知晓他与侯府并无血缘关系,仍把他当半个亲孙儿养。阿瑜过世后,阿珏要为他请封侯世子,我也并未反对,只因我看中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姜芙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了,心下一片冰凉。
果不其然,老夫人撇开了眼,虽难过,却还是说出了心里话:“瑾哥儿这孩子,打小便聪明,读书用功,对我也孝顺。他入仕时,即便薪水微薄,也会将大半的薪俸花在为我寻求良医上。孙辈中,他是最常对我嘘寒问暖的一个。只是,我心里始终明白,他再好,也始终不是我唐家的人。而璋哥儿,我却见不得他往后婚姻不幸。他身为庶子,本就不易。”
唐璋不易,唐瑾就容易了吗?他被迫压抑自己的喜好,苦读多年为侯府光耀了门楣,后有被迫成了侯世子,担起本不属于他的责任。临了却连自己的婚事都不能自己做主。
姜芙有些气闷,血缘关系真的就如此重要吗?她与姜父姜母并无血缘关系,但她敢肯定。若有需要,他们都愿意为自己献出生命。她相信,唐瑾是祖母亦是如此。
“可兄长就要尚公主了,璋哥儿却还早。阿芙之前见过兄长跟公主相处的,兄长对公主,并无男女之情…”
念着祖母有疾在身,即使心中有些怒气,姜芙也不好说出来,只能以这样方式试图点醒祖母。
老夫人闻言并未反驳,眼中却蓄了些泪光,“是我对不起阿瑾…可他身为世子,便该有身为世子的担当,既有世子这样的身份,婚娶之事便很难由自己做主。璋哥儿他不比瑾哥儿,我只要他普普通通地活着,将来娶个她喜爱的姑娘安稳度日就够了。”
姜芙心里苦笑。祖母,您可不是一般的偏心啊。
您知道兄长喜爱什么、将来想要做什么吗?您怎么知道,他比起世子的殊荣,不会更喜欢普通的身份呢?您怎么知道,他比起尊贵的公主,不会更想要跟喜欢的姑娘长厢厮守呢?
或许您一直都知道,只是在麻痹自己罢了。
姜芙心中一阵锥心的痛,却也没法对祖母说什么,毕竟祖母疼她爱她,她是祖母这份爱的受益者,她又有什么立场去替唐瑾指责她呢?
她从拔步床上起身,穿好鞋袜后对老夫人拜别:“祖母,天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