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奠
听到史嵩要见姜芙的消息,唐瑾不禁皱眉。
他想到了两年前上元灯会遇到的那名男子,长得倒是听英俊的,但他看姜芙的眼神让他总感觉不太舒服,还有那花猫面具…
姜芙方想下床,唐瑾却将她箍得更紧了,他不满抗议:“不许去。”
未曾想到,一向沉稳持重的他竟还有如此小孩的一面。
她不禁有些好笑,故意附在他耳边小声道:“史嵩今日向我告白了。”
听言,唐瑾瞬间绷紧了肌肉,“你如何回答的?”
瞧见他一副紧张忧心的模样,姜芙有些心软,便不再逗弄他,“我拒绝了。”
她安抚似地揉了揉唐瑾的脖颈,轻声道:“史嵩是个拎得清的人,此时找我必时又要事。相公乖,我去去就回。”
她离开后,唐瑾却不舒服了。
脖颈那处软绵绵的触感似乎还在,还有她在他耳边吞云吐雾般带出来的香风,跟可恶的是,她竟叫他相公。
方才她拉他腰带时真不该放过她的!
唐瑾恨恨地想,兀自将手往下伸了过去。良久,终于舒服地谓叹出声。
姜芙让下人将史嵩带到了会客的花厅。
她到时,史嵩已经坐了一会儿了。
他瞧着似乎有些憔悴,见到她还是有些不自然,或许是话都说开了,他竟然坦然了许多。
他向她行礼,一如从前, “姜掌柜。”
姜芙虚扶了他一下,亲切地笑道:“此前便跟你说过好多回,我早已不是允棠阁的掌柜了,史掌柜以后叫我姜芙便可。”
史嵩微愣,半晌,他轻轻地喊了一声“姜芙”。
尔后,他抬起头,将她凝视了许久,似终于鼓起勇气般说出了那个令他心痛的决定。
“姜…姜芙,”史嵩抿了下唇,“允棠阁的生意一日好过一日,数月前我便有了扩店的想法。蜀地人烟凑集,物价低廉,是个外扩的好地方,可…”
他犹豫了一瞬,继续道:“近几月维扬水患,因治理及时,几乎无人员伤亡,商铺、住宅却仍被冲垮了不少,不少人因此流离失所。即便有朝廷的救济粮,一时也难以找到谋生之法。”
“我本是苏州人士,生于维扬长于维扬。三年前苏州水患,幸得掌柜救济,我才有如今吃穿不愁的生活。是以,我想效仿掌柜当年的义举,将允棠阁从蜀地改扩去苏州,以工代赈,广招贤才,给难民们提供一个谋生的机会!”
多么拙劣的说辞,他心里想。
如今的维扬水患方过,正是百业凋敝之时,如何会有发展契机?
说是去赈济灾民,他只不过在逃避罢了。
许久都未听到她的答复,史嵩方想放弃之时,却听她说了一声“好。”
“我相信史掌柜。”
*
转眼鸟语蝉鸣,荷叶初发,伏月已至。
姜芙与唐瑾的婚期定在了七月初七,正是唐瑾生辰的前两日。
他要辞官的事,嘉宁帝并未批准,只说秋闱将至,朝中人手不够,容后考虑。
本朝未设宰相,翰林学士身为内阁之首,位同宰辅,原是可封还帝旨,制约皇权的存在。可近些年,随着崔氏外戚的崛起,翰林学士的职能由原先的百官之首变成了内相一般的存在。内相为皇帝亲信,翰林学士自然也就成了帮着巩固皇权的存在。
朱明镜致仕后,嘉宁帝力排众议,将唐瑾拱上了内阁首辅的位置。帝王的这般举动,除了对他才干的认可之外,更是对他人品的信任。
果然,唐瑾没有辜负嘉宁帝的期望,在职期间屡次谏言,上疏了许多利民之策。因着唐瑾的真知灼见,咸南王朝这两年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连粮食产量都比去年翻了三番。
自然,世人皆认为这是嘉宁帝呕心沥血的治国之功,是以称赞无数,皆言他体恤百姓,治国有方。
如此贤明的能臣,嘉宁帝自然舍不得放他走,然而…
他奋力睁开耷拉着的双眼,瞥了一眼丝帕上咳出来鲜血,俯视着丹陛下跪着的人,翕动着干涸的嘴唇。
他大限将至,能不能活过今岁的秋闱还很难说。
“秋闱过后,你想走便走吧。”
他的今安已经不在了。那么,贤明的君主他一个人当就够了。
得到皇帝的肯许,唐瑾微愣,沉默了一刹,随即敛袖大拜。
“多谢陛下。”
今日是何清棠的七七,太子在城东的国安寺替她秘密举办了一场法事,邀了姜芙与唐瑾前去祭拜。
姜芙将消息告诉唐瑾时,他并无意外之色,只淡淡地回了句:“既是殿下的邀请,那便去吧。”
他的语调没有起伏,脸色更是平平,对太子的所做“好事”并无任何感激之情。
姜芙看向唐瑾,内心不免讶异。
因着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