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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我把佴释之领到自己卧房内，仔细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别误会，正经的检查。我还没有禽兽到要对病号下手的地步。

事毕，我们坐下来喝酒。

我喝，他看。

在虞美人的酒香里，佴释之把我走后发生的事情一件件讲给我听。

他说，自己醒过来，是半个月前的事。醒来时人倒还在药王谷，只是身边被一圈星机阁的弟子们围着。

楚介终日宅居，骤然这么多人打搅，大约是烦得不轻。故而佴释之一醒，便将他赶了出去。

出了药王谷，星机阁的人要绑他回去。他不愿意，便从中逃出，赶来见我。

我喝着小酒听至此处，顿时对他有些刮目相看。没想到他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动起真格来，居然还挺能打啊。

佴释之见我目中异彩连连，大概猜到我心中所想，有些无奈，没等我催问战况，便道：“约莫是师弟们碍于同门情谊，不愿下死手罢。”

我哪里肯信。只是见他不愿多讲，便也没忍心逼迫。岂知，我不问他，他却反过来问我。

“阿菱，我师门那样做，你生气吗？”

生气啊。岂止是生气，那简直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啊。

——可谁让我真的拐了人家的得意弟子呢。这样想想，的确有点理亏。加上佴释之的师尊弟子又都还在星机阁。我和他师门闹掰，他夹在中间，估计也不好受……要是他师门肯把通缉令撤下来，我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于是，我道：“要是你对我足够好，我就不生气啦。”

佴释之松一口气，握住我的手，恳切道：“阿菱，我得知你被通缉之事后，便立刻向阁中寄了灵讯解释。又尽全力往合欢宗赶——还好你没事。阿菱，你信我，我一定会解决好这件事。绝不会再让师长们误会你。”

“误会？误会我什么？”我挑挑眉。

“他们说得没有错啊，我就是这么个祸水。”我欺身压住佴释之，伸手挑他的下巴，“专门勾引你这种不经世事的小弟子。”

想到此处，颇觉有趣，不由在他脸上狠嘬一口，随即退开，瞧着他惊愕神情，笑个花枝乱颤。

“阿菱……”他慢慢起身，把我拥入怀中，“不要闹。哪怕你不在意，我也不想别人那样说你。”

他说：“阿菱，等我们澄清了谣言，就离开这里，找个地方，清清静静的过我们自己的日子，好不好？”

我愣住了。

【三十六】

什么叫“离开这里，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我一向很聪明，听得出别人的未尽之语——何况他眼底的期待和恋慕那样明显。

极短暂的欣喜之后，申屠寿的魔纹忽地从我心底闪过。我猛然觳觫。

于这一刻，我骤而感应到一股近乎先验的悲哀。

“不……”我喃喃低语，“不。”

我不能，他也不能。

合欢宗的妖女不能停下，她该永远流连。停下的时候，就是她的死期。

星机阁的道士不该停下。若他是一时冲动，我总该给他留条退路。纵然他的确爱我——难道要他重蹈申屠寿的覆辙？

我偏过头，不敢再看佴释之的目光。

我给不了他回应。

我又一次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