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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来?
——孤女、弃子、乞儿……凡正道里大宗门拣剩下的,都叫合欢宗半蒙半拐收回去。
收回去,从五六岁开始调教。性子烈的没几天就寻了短见,只剩皮糙肉厚不要脸的活下来,去熬那养蛊一般的日子。
层层考教,精挑细选,十五年。
不成妖女,活不到下山历练。可熬到终于从这狐狸洞出去,哪里还洗的净一身腥臊?
一日做了妖女,便再没有改头换面的可能。
念及此,我和小姐妹对着磕了会瓜子儿,都有些心灰意冷。
我想着我和佴释之,想着训堂里那堆十来岁的小姑娘,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干脆从乾坤袋里提一坛好酒出来,拍开泥封撂到桌上:“别想了,来喝酒。”
小姐妹看我一眼,默默地摸出两个酒盏。
酒盏干了又满,我抱着小姐妹的腰呜呜哭。
我说,我是真的舍不得他啊。
小姐妹任由我抱,手上酒盏不断地往口边送。可怜我那一坛好酒,大半都进了她的肚子。
她喝到酒坛见底,我也哭得没什么力气了。撩起袖子擦擦眼泪,一边抽噎,一边伤情着打算睡去。正往旁边倒,小姐妹忽然揪住我的后衣领,一把将我撸起来。
“你就这样不管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几乎有点漠然,手上的力气却不含糊。那领子被她拽得死紧,直勒得我两眼发黑。
我简直百思不得其解:“你哪里来这么大的火气。最窝火的不该是我吗?”
她说:“我看着不顺眼,不行吗?”
我瞄一眼她的脸色,不敢接茬了。说真的,我怕我一张嘴,她伸手把我头薅下来。
闭上口,我瞧着小姐妹不停咬牙切齿,正琢磨她恨谁呢,谁知她猛地转头盯我,眼睛又冷又亮。
她说:“你们跑吧。”
我说:“啊?”
她狠狠瞪我,神情疯狂,美艳的面庞微微变形,几乎有点狰狞:“有多远跑多远,不许回头。”
我的酒被她猛地吓醒了一半,脑子终于转起来,结结巴巴道:“能、能行吗?”
她冷笑:“我说不行。你能舍得?”
我语塞。
不能否认,我的确很心动,甚至开始盘算起这计划的可行性。
她却不给我仔细思考的时间,手一招,已经发了个传信的纸鹤出去。
我直觉不妙:“你干什么?”
她说:“我叫佴释之来,和你一块走。”
我大为震撼:“不是,这么草率行吗?”
她一记眼刀飞过来,我缩了缩脖子,不敢吱声了。
或许是她也觉得直接走不太妥当,顿了顿,她又补充道:“等你们离开,我会对外宣称佴释之移情于我,你因此对我生怨。你我争风吃醋,刀兵相向,佴释之不胜其烦,甩袖而去,你亦不知所踪。”
“不是,这理由更不靠谱好吧?说出去别人……”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冷光打断。
小姐妹缓缓将见尖刀从自己小腹拔出,微微一笑,偏过头看我:“他们会信的,不是吗?”
刀是好刀,又快又狠,把人捅个对穿,拔出来,依旧白净雪亮。大股大股的鲜血从伤口涌出,淋漓地染黑她的红裙。
眼前情景近乎惨烈,我震惊到说不出话来,抖着手从乾坤袋里拿丹药。小姐妹却毫不在意似的,往后一仰,倚在卧榻上低低地笑。
偏巧这时候,门一响,闪进来个瘦高身影,我定睛一看,原来是佴释之。
——等等,我小姐妹的洞府,你怎么说进来就进来,这么顺畅无阻?
——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赶紧过来救人啊啊啊啊!
那一刀捅破了她的丹田,再晚点她就废了!
佴释之匆匆进来,刚想和我说话,就瞧见了躺在血泊里的小姐妹。他眼神一凝,快步上前,接过我拿着的东西,着手为她处理伤势。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
小姐妹哑声道:“你来了。”
佴释之应一声。
“敢试试吗?”小姐妹问他。
佴释之用灵力摄一颗灵丹喂到她嘴边,而后看我一眼:“敢。”
小姐妹笑了两声,微微直起上身,眼睛里渐渐有了神采。
“好。”她说,“你现在就带她走。”
她说:“路已经给你们指出来了。让我瞧一瞧,你们能走多远。”
佴释之的目光自她受伤的腹部掠过,神情郑重:“今日之恩,来日必当偿还。”
与他的郑重不同,小姐妹的面色很平淡。修真者的灵气聚在丹田,生气聚在精血,她一刀把丹田捅个对穿,可谓生、灵双失。这样重的伤势,哪怕及时用药,气息也迅速虚弱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