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竹林大雪

在梦里亦在云中，落凡尘又落心上。

飘飘然不知所止，泠泠然羽化而成仙。

竹郁在天地风云间坠落。

纷繁婉约中，万千大雪，渐化为少年模样。

雪澈的意境啊。

荒原漠雪，天地孑然，少年白衣凌立。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环宇皆白，不知来路去处，惟有迎风沐雪。

我自荒雪中跋涉而来，历遍世间冷暖，月满阴晴。

尽仰苍穹，悠悠天地，又将何处？

少年放眼，望见竹郁，惊喜，清澈。

风雪成空，天地亘古。

眸生绿竹，郁然大观。

这一瞬间，宇宙无极，竹林拔地，飞雪直上，傲然决然，不可方物。

竹郁和少年的视线被无边绿竹吞没。

竹郁闭眸，凝神。风雪盈来，竹生天地。

幻剑，尽斩！

大雪满竹林，天筵撞上冽决，雪澈被压得后退，却轻轻笑开。

竹郁步步紧逼，沉眸凝心。

雪澈倚竹，直上，后仰，渐沉。

竹郁劈面压下，雪澈笑开，当心，唇语轻动。

雪澈滑落，天竹砰然弹起，竹郁顺势翻转，大雪四溅。

白衣翩决，且战且行，难舍难分，直至林边雪原。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君闻玉竹折，剑啸荒原雪。

大雪压青竹，青竹自凛然。

天地一何清，千秋万古节。

雪竹，剑舞，云崖远望，犹在眼前，怀古惜今。

我在那时觅见的青竹，历经茫茫岁月，亘古天地，依然青翠挺拔，傲霜沐雪，入我心怀。

你为大雪添了盎然意趣。

你可知？

雪澈眸中温软，剑气凛然中，一束寒光啸来。

天筵抵于心上，望去，竹郁凝神敛息，眼前几重风雪。

雪澈笑开，清净明丽，放下冽决。

天筵收回，竹郁挽剑，白衣而礼。

“恭喜！”雪澈欣然回礼。

“承让。”竹郁宛然微笑。

两人相视，漫天大雪，天地竹林，渐次湮没。

大梦一场，是梦是真。

仙贤坛上，天朗日清，风光如画。

众人尚未缓过神。

“竹郁！”熊瞳激动万分，寂静打破，万众喧然。

竹郁望来，会心一笑，灿然熠熠。

竹林雅舍，清风如许。

“太厉害了！竹郁！”熊瞳蹭来，不知说了几遍。

“你也是。”竹郁倒茶，笑开浅啜。

落幕，颁奖，聚餐，总算结束，能好好休息了。

吃饭时，熊瞳猛往竹郁碗里夹菜，惹得大家纷纷注意。

现又粘来，捏肩捶背，说是师门之光，要多加礼遇。

竹郁不禁莞尔，亦梦亦真。

我生自泥土，欲与天公比高，愿和万物共荣。

沧海桑田，日升月落，我还是那个我啊。

“你先休息吧！咱明天就走了！”熊瞳看出竹郁的疲惫，贴心叮嘱。

“嗯嗯！”竹郁微笑招手。

房中静然，竹郁安卧，轻揉眉心，片刻熟睡。

这段日子紧绷的身心终于放松了。

日头渐落，月上星移。

竹郁睁眸，窗外已黑，睡了这么久啊。

舒活筋骨，披衣起身，来到院中，竹林猗猗，明月当空。

竹郁抬头闲望，身后有人走来。

转身，回眸，白衣倾雪，玲珑玉骨，风雅盈立。

“搅扰了。”雪澈莞尔。

“没有。”竹郁淡笑。

月色如雪，洒入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