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堂吉诃德

上依然如此，父亲不断的咒骂，对妈妈和自己侮辱性的语言。戚折枝已经不记得是因为什么发生的争吵了，妈妈刚开始还会据理力争地反驳，但是在拳脚相加的时刻，她也被迫噤声。

妈妈很少求饶，因为这会助长暴力犯的气焰，但是她也无法反抗，因为那个坏人会威胁她说：那我把你们都杀了再自杀。在他充满不满的人生里，他不想让任何人好过。

但是在那样恐怖狰狞的环境中，那样隔音无法阻挡的剧烈狂躁声响里，周长空敲开了她家的门。

妈妈立马擦干了眼泪，理顺了被抓乱的头发，父亲狰狞的脸庞在那一秒转换为外出时的冷静，理了理领带。戚折枝在他的示意下，和妈妈一起整理起地上的陶瓷碎片。父亲去开了门

周长空就站在门口，戚折枝透过父亲的身影去看他，他没有任何打量和好奇，只是平静地叙述：“唐也忘带了卷子，老师叫我送过来。”周长空当时住在她家附近的一个别墅区。

而唐也是戚折枝还随父姓时候的名字。

父亲的声音近乎冷酷，问：“今天唐也发烧了，没去上学。”

“那是我记错了，老师让我给没来的唐也送卷子。”以戚折枝现在的眼光来看，当时的周长空大概怕自己并不是请假，而是旷课吧。

那是戚折枝人生中数一数二的困顿时刻，而周长空近乎周全地维护了她的尊严。而且，这是第一次，有人敢在她父母争吵的时刻，敲响她家的门。即使周长空很快就离开了，但是他们的争吵也被熄灭了。

其实只要有一个简单的敲门，就可以阻止一场家庭暴力的发生。就像是只需要一点点温暖，就可以让一个破碎的人十分动容。

戚折枝在第二天学校里，找到了周长空，那时候，或者说除了极少数时刻，周长空都是被众星捧月的角色，虽然他并不算热情。她找到那个间隙并不容易，但是周长空在戚折枝的手碰到他的那一刻，便说：“我们去外面说吧。”

“对不起啊，让你撞见这种场面。”戚折枝带着一种窘迫，说道：“可以拜托你，不要告诉别人吗？”

周长空的脸带着礼貌的平静，说：“当然，我不会让别人知道的。”

然后后来，在他们更熟悉之后，周长空经常会不坐家里的车，陪戚折枝走上那段回家的路，一直到戚折枝进她家，一直到她父母看见他的存在。

周长空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戚折枝的父亲，有人在关注他的暴力。这是很后来戚折枝才发现的。

这是戚折枝人生中的最痛苦的日子，她的家庭是破碎的石块装进背篓，而她无力承担。周长空对她来说，是捡起一颗石块的人。

而现在的重担变了模样，却依然存在，只是这次，她是独自一人的堂吉诃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