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上
这才压低了声音道:“以后不许与冯文邈来往!”
尽管囿于方寸之地,降香仍努力向中间缩了缩,极力避免触碰谢承思,仿佛一旦得了机会,就要一避八丈远。
这样的行为,显然更加激怒了谢承思。
他的声音渐沉,人却逼近了:“你曾在公主府当差,很自豪是吧?见人就说?见人就要他为你撑腰?”
降香本来被他的阵势吓住,瑟瑟地抖着,任他斥骂,听到这凭空污蔑的话,还是忍不住回嘴:“我没有,他只不过是有些莽撞,他是好心!而且你先前也说了,是他自己查到的,怎么回头又不作数!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好事,你以为我想让人知道?以为我会大着嘴巴,到处找人嚷嚷吗?”
说到后面,难免要牵连到她在王府之中,众叛亲离的境地。她眼角气得发红。
她不管,反正冯文邈就是好心!
谢承思怒极而笑。笑声先是闷闷的——从胸膛最深处的震颤,到声音肆无忌惮地地放出来。
“哈哈哈哈哈!”他的眼角笑出了泪,“好,好,我说的!是我说的,都是我说的!他好心?是,他是勇气可嘉,不知死活地顶撞我!你以为他真能帮你,是你的救命稻草?他叫你回我姑母那里去,你自己说说,你回得去吗?你怎么回?他能帮你吗?哼,他除了动嘴,还有什么出息?”
“说一大通没用的,可最后不还是也同旁人一般,将你抛下了?”
“你当他这么说,真是为了你好?你没听见他说的,他思慕温相的女儿,他是在为他的心肝扫清障碍!”
“你该反省自身,没有人会看得起叛徒。”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骤然低了下去,仿佛毒蛛结成的囚网,裹着降香的心脏,蛛丝倏然收紧,锋利如同刀刃,割得心脏四处破口,鲜血喷涌而出。
降香别开脸,不想同他争辩。
扫清她,换温女郎做怀王妃吗?
胸口因着气闷难消,上下起伏。
谢承思当然无法忽视。
他心中戾气横生,恨不得登时扯开她的衣裳,将她压倒在地。
但他还是忍住了。
天气这么冷,她还一直在喝补药。蒋神医还刚告诉过她,说她身子虚。
脱了衣裳定然会受风。
一念之间,蒋神医的老脸就毫无预兆地浮现在他眼前,表情不屑,令人大倒胃口。
如此一来,也不知算是硬压,还是自然而然,总之谢承思的脾气,随着这一遭,渐渐平息了下去。
因此,他将降香拉起来,半抱半挟着人,草草抓了个侍者,叫他向筵席主人温相传话,说他有事要先走。
就这样不告而别了。
只是陷于争吵之中的二人,却一时大意,未能发觉,有人曾在暗中窥伺。
——是那位说要同谢承思结亲的温女郎,温从蕙。
她的父亲如今确实属意谢承思,想送女儿与他结亲。
温相与他背后的温家,原本态度暧昧,秉持着中立的态度,长公主与怀王谁也不想站。
只是到了今年,却有了新的偏好。
这全缘于去年年尾,枢表下的火药一事——怀王四两拨千斤,轻松搅乱了长公主的布局。
那批埋于枢表之下的火药,与冯文邈既有关,又无关。
它们是冯氏准备交给长公主的投名状,以家中子侄冯文邈做掩护,只是冯文邈本人不知情。
若计划顺利,火药引燃,害死了怀王,便推冯文邈出去,以玩忽职守为名顶罪,把长公主摘出来。
冯氏要用主支冯尚书的亲儿子,换取公主的信任。
却没成想,冯文邈竟碰到了降香这个变数。
她常年侍奉怀王,而怀王爱香,因此她在耳濡目染之下,也精通香道,嗅觉格外灵敏,辨出了枢表下微不可查的火药气息。
至于怀王自己是如何发现火药的,事情不可考,但他的确允许降香将此事告诉了冯文邈。
当冯文邈惊觉不对,回家求助时,怀王的威胁信,已经递到了长公主案前。
冯尚书去公主府走一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儿子的命保住了,投靠长公主的路却也堵死了。
冯氏温氏,皆为大族郡望,互相之间,消息联通,静观其变的温相,自然会注意到这一点。
他庆幸自己没急着表态,女儿也正待字闺中,如今还能再选怀王。
请谢承思前来赴筵,存的是牵线搭桥的意思。
但他没想到的是,女儿实在聪慧,竟早早窥破了他的心思,还没与怀王见过礼,便提前在天子的筵席上,就以准王妃自居,承担起妻子的职责,驱赶怀王的妾侍。
不过她的行为,也在情理之中。
温氏是望族,温相又是朝中最大的宰相,族中府中,兵马钱粮,哪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