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会
江家夫妇送走客人,转过屏风来,看到日和被木槿扶着,浑身发僵小脸通红。从前谈论女儿的婚事她也时常害羞,这还是头回看到她又惊讶又无措还努力忍着笑意的怪样子。
江执知道女儿过去就颇欣赏楚省言的文章,看这样子心下了然,还未及开口,薛青遥急着冲上去对日和说:
“女孩子家挑人,不能只看人品才华,也要看看相貌!虽然传的是不错,可这人也没来,画像也不给,谁知道长成什么样!万一五短身材呢?万一脸上有个疤或者有麻子呢?万一头秃呢?万一……”
江执来不及拦,那位楚家二公子已经在夫人的想象中被编排了种种不堪的相貌。薛青遥说着把自己也逗笑了。
母亲一通不着边际胡说,日和也放松下来,可一想到和一个并不认识的人结亲,总还是觉得心情复杂。
父亲母亲知道她的心思,自然不会催她,最后商定由父亲去要来楚省言的画像,再慢慢从长计议。
一家人说了一席话,又陪日和练了一会字,日和脸上泛起的隐隐红意才全部消退。
用晚饭时薛青遥又说起打算和江执一起陪日和逛三日后的庙会。江执一口应允,日和却不答应,“已经说好了,我和杨千润同去。”
“哦?和儿大了,不想和爹娘一起出游了?”薛青遥打趣她。
“才没有……你们不放心的话,多叫几个丫鬟跟着就是了。”
日和不愿意说出实情,其实杨千润和她约好,借着庙会把附近的衣裳首饰店都打探一番,好为今后开铺子做准备—有父母陪着怎么能尽兴!
正儿八经来说首次相逢,并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桥段。
江日和和杨千润挽着手走在庙前街,只带着木槿木棉和杨家两个小丫鬟,街上种种仿佛都镀了一层金灿灿的春光,看什么都好,看什么都新鲜有趣。
天气和暖,日和穿一件月白色暗纹小衫,下罩香色云蟒纹褶裙,原本外面穿着的羽缎披风嫌太重太热交给木棉。杨千润一身团花烫金合欢裙,她性子热烈,压得住这样明丽的颜色。
两个画中人般的少女挽手同行,本身就是一道好风光,引得路人频频回头看。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庙会,许是憋了一个冬天,人多得出奇,熙熙攘攘格外热闹。吹糖人的,卖各色果子的,卖胭脂水粉的,都围满了人。
杨千润一边念念叨叨自己之后开了铺子要如何摆放如何定价,一边四处看周围男女老少并实时点评,看到清俊少年就用胳膊肘使劲捣日和,恨不得一个人长三张嘴。
日和被她捣中肋骨,哎呦一声,愤愤指着刚被杨千润夸为“庙前街宋玉”的少年说:“行,就他了,他现在来向你求亲,你嫁不嫁?”
“日和你不懂,这世上好看的男子多了,我就算个个都喜欢,岂能个个都嫁?可他们又好看得各有千秋,我若不个个都喜欢,岂不是辜负了?”杨千润煞有介事地说。
日和正想开口嘲笑她的审美,却被她拖住手臂,向人最多的戏台子冲去。她们俩个子都不太高,一瞬间就被淹没在人潮中,丫鬟们挤不进去,急得在外面踮脚张望。
本朝民风不忌青年男女相见,姑娘家不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被关着不见外男,稍微有些身体接触也不会如临大敌,仿佛就失去了所谓贞洁。
两人在人堆里挤着倒不害怕,只是走得艰难。前面的人突然往后退了一步,江日和匆忙躲避,一下子失去平衡身子晃了晃,连带着杨千润也差点摔倒。
小臂被后方伸过来的一只手一把扶住,日和来不及回头,只看到半个玄色柳叶纹袖子。一个温润的年轻男子声音说:“姑娘当心。”
柳叶纹袖子虚扶着日和的手臂,隔开人群带她到空旷处,日和回头一看,他的两位同伴也护着杨千润走来。日和下意识张望木槿木棉去哪了,柳叶纹袖子像是知她所想,说:“江姑娘随行的人很快就找过来了,可在此处稍候。”
日和道了谢,忍不住问:“这位公子怎么知道我姓江?”
柳叶纹袖子笑一下,温声说:“有幸见过江姑娘的画像……我姓楚,名省言,字知非,江姑娘唤我楚知非便好。”
日和一惊非小,愣在当场,连答话都忘了。
雪上加霜的是这番对话被杨千润听到,凑过来在日和耳边,以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问:“这就是之前向你提亲、却还不知道长什么样的那位楚二公子?”
与楚知非同行的两位公子一前一后来看热闹,脸上挂着如出一辙的促狭笑意盯着楚知非。
日和担心在场没人镇得住杨千润,咬牙镇定下来,咳了一声转移话题,“还未介绍……这位是户部杨侍郎之女,杨千润。”
另两名公子也赶忙行了礼介绍自己。看起来年纪大些的名叫谢襄,字则成,是怀远将军谢廉之子,眉目疏朗,看起来有几分西域血统,头发微卷鬓角很长。
年纪较小的生了一双桃花眼,两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