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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边,是占有和欲望的集合。
而世间大多错误都与不可控制的情感有关。
因此,江沉发自内心地认为,谈恋爱是件很无聊且不可理喻的事,那些将恋爱当成人生全部追求的人更是让人费解。
可感情的事大概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总会有那么个人的出现会让你觉得,不可理喻没关系,无聊没关系,痛苦也没关系,只要是她就好。
“要说落叶归根,与其说是对那个地方有所怀恋,不如说是对那地方的某人有怀恋吧,”外公突然说,“才会不顾一切的回去,想着再见上一面。”
江沉回神,抬眸看了电视屏幕。
几个穿着红色风衣的演员在说什么落叶归根,两岸一家亲之类的话,笑容官方,通篇煽情,没有感情,也没有技巧。
“若是想见谁,还是得趁早,”外公说,“不然等到我这个年纪,想见谁还得翻翻笔记本,看人死了没,再多的遗憾也没人可说了。”
江沉往外公方向瞥去一眼,不由怀疑他是不是猜到了点什么。
然而外公眼神实在太过坦然平静,江沉望着那双眼沉默半响,坦言道:“我还以为你会和我说感情不是什么好东西。”
外公哦了声,扭头去看电视,“十多年前我倒是和你妈这么说过。”
“后来你妈用她鱼死网破,玉石俱焚也要生下你的勇气告诉我,感情这玩意,劝了也没用。”
“......”
江沉盯着屏幕里的歌舞升平,长久无言。
在下一朵烟花绽放时,他起身出门,没带任何东西。
他想见陆眠。在这个阖家团圆的夜晚,他没有一刻不在想,如果今晚陆眠能在他身边就好了。
夜色中,三层小楼一如既往的寂静,没有开灯。
傍晚带来的巧克力还留在信箱里,门廊上堆满了落叶。
江沉抬手想敲门,没任何外力阻挡,在手碰上的下一秒,门就开了。
路灯光泄进一角。
江沉右手握上门把,忽然觉得不对,一切都太安静了。
他喊了声陆眠的名字,走进屋内。
灯光是智能的,随着他脚步声一盏盏亮起。
这房子和外公租的那套是差不多的构造,江沉跟着记忆走过门厅。
简约的装修,家具上都落了层薄灰,大概是不怎么使用,餐厅很干净,桌面上摆了盒还未拆分的泡面,垃圾桶里装着些速食食品的包装袋,窗帘是紧拉着,将外界的灯光都阻隔在外,角落里摆着狗狗用的食盆玩具,好像也有几天没用过了。
灯光随声而动,当他走过,这些地方会短暂的亮上一瞬,而后重归黑暗。
江沉站在灯光中,回头望着蔓延的黑暗和自己投射在大理石墙面上的影子,眸光浮沉,心脏像是被什么攥紧。
原来她一直是一个人么?
一个人住在这偌大的房子里,没有人陪她说话,没人陪她玩,也没人给她做饭,每天对着窗户从白天呆坐到天黑,看夕阳慢慢垂落,听着外界的声音,闻着外面飘来的饭菜香气。
江沉沿着楼梯上了二楼,顺手拨通了陆眠的电话。
左边房间里传来几声轻微响动,他推开房门。
房间并不大,电视机发出的微弱光芒照亮这小小空间的一角。
对面小熊造型的沙发上,陆眠抱着热水袋陷入沉睡,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电视屏幕上色块转动,浮光映亮她半边侧脸,手机在旁兀自作响,她睡得很沉,呼吸平缓,没有醒来的迹象。
江沉摁灭电话,看到茶几上的药片和水杯。
杯子里的水已经冰凉,药品盒子上写着布洛芬三个字。
得益于他体弱多病又难以伺候的老妈,江沉对布洛芬的作用还是有几分了解。
他拿着玻璃杯下楼,进到厨房,在灶台上发现桶红糖,盖子没关,红糖撒了些在桌面上,被水迹泅湿,场面凌乱。
江沉默默收拾了残局,接了点了热水将红糖搅开,拿着杯子回到房间时,他发现陆眠醒了,正对着小茶几发呆。
听见动静,她回头和他对视,目光懵懂柔软,肤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脆弱得像是稍微触碰下就会消散在眼前。
江沉心脏蓦地凹陷进去半块,面上依旧维持着无意识的冷漠。
他不懂得怎么表达关心和好感,又怕她察觉,于是大脑下达指令,冷硬的话语脱口而出,“怕你死了,就过来看看。”
陆眠眨巴眨巴眼,目光落在他被玻璃杯烫红的手上,决定不拆穿他的口是心非。
四目相对。
间隔一两秒,她试探性地询问:“你会做饭吗?”
江沉眉头一挑。
陆眠脸上的表情介于委屈和理智气壮之间,“有点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