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气
野格出院那天,董大臀借了辆车去县城接他回小镇。五人座的车被塞得满满的,就只给病号留了个空位。
将车停到医院附近后,小岳带着徐松松他们去吃早饭,徐生一人去住院部跟野格汇合。
好在野格的病情发现及时,处于刚开始扩散的早期。切除手术完成后,就能防止毒素进一步发展与恶性转移。
徐生踏进病房的时候,野格正在收拾日用品。
床头柜上还摆着一袋没怎么动的水果,野格将东西一并塞进了大袋里,侧身就瞧见了门口的徐生。
“这么早?”
徐生捏着后颈笑:“还早?再晚点过来,你人估计都回覃溪了。”
野格将水杯拧紧,目光流转间带着微光,“那笔钱,是你给的对不对?”
手术费用还差五千,他的父母不愿意再多掏钱,老两口觉得这种痣瘤问题影响不大,选择手术这钱就花得太冤枉了。
徐生当下就不同意,非逼着他来医院把手术做了,坦言钱的问题他来想办法。
野格自然知道他的具体情况,平时赚的钱也就够他跟徐松松的日常开销。他能想什么办法啊,估摸着又是拼死拼活地多接点活儿呗。
所以当董大臀将余下五千补齐时,直觉告诉他这笔钱的来得肯定没那么容易。
徐生的神色冷冰冰的,展了展眉宇,“是我补的没错。”
他停顿片刻,又补了句,“不过是借的。”
野格早知道这种结果,但令他意外的是,徐生会开口向人借钱。
这完全不是他这倔骨头能做的事。
徐生这人吧,说得好听点,叫有股傲气。但这种傲放在穷苦百姓身上,那多多少少有点倔了。
他母亲生徐松松那年亏了身子,大病几年后撒手离开人世。父亲徐明昌呢酗酒成性,喝醉后免不了对两个孩子拳打脚踢。
等到徐生年龄再大点,徐明昌就跟着镇上的人外出打工。听说是在西北地区建设电路,工资不菲,但却没寄过一分钱回来,人是死是活都还说不清楚。
徐生从不跟徐明昌要钱,守着他妈留下来的五金店过活。各种原因下他连普高都没念,直接去了隔壁镇的职高,又将徐松松拉扯到现在这般大。
之前日子苦的那会,兄弟俩险些饿死,徐生都不曾向亲戚借过钱。
所以野格感动的同时啊,又很想知道这笔救急的钱究竟出自谁手。
竟让徐生打破了原则。
野格提着东西走到门口,下巴上的伤口有些影响他的吐字,“问谁借的?”
徐生有些不耐烦,单手放兜里往外走,企图逃避这个话题。
野格跟过去,偏头询问:“蒋菡?”
徐生依旧沉默。
野格不死心,“该不会是问仇天借的吧?那逼不知道要收咱多少利息!”
徐生回过头瞥他一眼,不动声色地丢下三个字:“宋茱萸。”
野格吞了下口水,喉结跟着上下滚动,有些不敢置信,“你说宋老师!?”
电梯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全是要下楼的病人和家属,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往楼梯口走。
徐生一脚踏在楼梯瓷砖上时,用不深不浅的声音“嗯”了一声。
野格彻底惊了。
徐生借钱本就让人觉得匪夷所思,这还他妈是跟女生借的钱!
野格扶了扶下巴,容他思考片刻,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两人趁着太阳还没那么晒,赶紧先去停车的地方汇合。
车钥匙还在董大臀那边,一时也没办法上车,索性等在树荫下闲聊。
野格将东西搁在地上,还是很关心借钱这事,“你主动跟宋老师提的?”
徐生从裤兜里摸烟出来,想着野格不能抽也没递给他,自顾自地按下火机,啪嗒点火。
他舒了口气,“她主动提的。”
野格将头发随意绑起,“不应该啊,这事没人告诉她。”
徐生捏着烟头掸了掸烟灰,微微眯着眼在想什么,“不知道啊。”
可能他那几天太忙,无暇顾及她与徐松松,所以才瞧出些什么端倪。
“你帮我跟她说一声,钱我会尽快凑齐还的。”
徐生吐出烟雾,“不急,我用我的名义借的。”
这话野格也听明白了。
徐生将这层债务分得很清,他会想办法先将钱还上。后面野格再慢慢还给他,所以这事就不着急。
出租车“嗖”地一下从两人面前飞过,铲起地面厚重的灰尘。野格突然想通了一件事,独自笑了起来。
徐生不解:“吃一嘴灰,有那么高兴?”
野格原地踏了两步,意味深长道:“你喜欢她。”
是肯定句。
徐生被烟呛得咳嗽几声,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