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午后的檐廊之下,陆芸鸳和陆芸婉相对而视。
二人相逢之后陆芸鸳并未离开,而是在陆芸婉的身边停住脚步,似乎有话要和陆芸婉说,陆芸婉便耐心停住脚步和陆芸鸳相对而视。
陆芸鸳似乎在忌惮着什么,贴近了依附在陆芸婉的耳边说道:“阿姐,有件事情,芸鸳觉得有些蹊跷,因而不得不一吐为快。”
陆芸婉说道:“不知是什么事情?”
陆芸鸳沉声说道:“这些日子我在暗地里窥伺,察觉到苏姨娘那边有异动,我怀疑她这次是冲着主母来的。”
陆芸婉十分惊诧,但不乏狐疑,低声说道“你是说苏氏要在背地里动什么手脚,可她有什么理由要这样做呢。”
陆芸鸳道:“其实芸鸳以为,正所谓‘凡事不可为人后’,只要威胁存在必然会有无法防范的那一日,若主母有恙得益的会是谁?”
陆芸婉分明看见陆芸鸳面容之际的殷切,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终了陆芸婉只是犹疑道:“可阿父终究会纳妾,没有她还有别人,况且阿父和青州刺史之间的关系一向最好,她的地位不会轻易动摇。”
陆芸鸳眸色温容道:“阿姐的心肠一贯是最好最柔软的了……也对,我正是喜欢这样的阿姐呀。”
陆芸婉一时陷入到惶恐之中去,陆芸婉劝阻道:“不管要做什么,还望阿鸳三思而后行,凡事须得以自己为重才好,可千万不要将自己拖入泥潭之中。”
“如今府上的光景阿姐也是知道,使君宠妾灭妻,府上人也贯会见风使舵,主母根本寸步难行,阿姐为何不想办法改变这一切呢?”陆芸鸳恳求道。
见陆芸婉不甚有反应的样子,陆芸鸳突然问道:“阿姐可知道,桐月姨娘当年为什么会疯?”
陆芸婉摇头,“那时候我尚且年幼,不知发生了什么,莫非阿鸳知道?”
陆芸鸳说道:“当年桐月姨娘是被苏氏逼疯的,因为嫉妒桐月姨娘分走了她的宠爱,所以才会以一侍卫污蔑桐月姨娘清白,使得使君对桐月姨娘心生厌弃。”
“原来如此,苏氏当真狠毒……只是时间已经过去太久,是否有所谬误呢,阿鸳可千万不要恨错了人啊。”陆芸婉言辞恳求道,“若有事,还请阿鸳不要瞒着我。”
陆芸鸳低眉敛首道:“阿鸳一心为了主母和阿姐好,又怎么会瞒着阿姐,此事千真万确不可能有谬误,何况这些年苏氏对桐月姨娘的不好我也看在眼里,不是她又是谁,从前有主母护着可苏氏近来越发骄纵,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陆芸婉说道“使君看重苏姨娘,多半不过是因为她身后的青州刺史,凡事牵扯到利益便会十分复杂,我们能做的太少,其实退避风头,放下仇怨未必是一种选择。”
陆芸鸳感慨着摇头道“阿姐要忍,可我做不到,只因为我终其一生都将活在姨娘疯魔的阴影之下,这是无法改变的事情。”
陆芸婉和陆芸鸳只能相对无言,陆芸婉甚至看见陆芸鸳双眸之中的泪光在闪烁,陆芸婉知道这些年苏毓珠得势陆芸鸳吃了不少苦头,可她又何尝不是,原以为只要忍耐就能心平气和的度过余生,但岂料苏毓珠得寸进尺、变本加厉。
可这一切又有什么办法改变。
陆芸婉觉得胸口闷得慌,有无法排遣的烦闷,自家里离开之后,只是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
街上虽然风雪呼啸,但还是有些行人的,城中还有几家商铺在经营着,偶尔还能够看到戍守的官兵,南祁如今北伐缺少兵力,主上虽然举国之力征兵,情况并没有好多少。
其实仔细想来,他们这一次北伐并没有多充足的准备,一切都好似很匆忙。
那厚厚的积雪之下是尸骨遍地不言而喻,不知什么时候乱世才能终结,陆芸婉只是茫然的踏着深厚的雪层,朝前方走去。
陆芸婉注视着人来人往,神情各异,不免心中有所触动,终于是提起脚步离开,沿着这条长街出了城门,陆芸婉在瑕丘的街头巷陌漫无目的的走着,好像没有终点。
直到看见那人之时,陆芸婉的心里起了一些手足无措的波澜,就好似心内所想被人撞破了一般。
魏彦正立在漫天风雪之下,眼神依旧幽暗深邃。
自从开始注意他之后,总觉得他时时刻刻都在身边,今日又是为何,那一日那种眼神太过可怕,让人无法猜透他的内心所想,陆芸婉还是强迫自己平静下心情,一步一步朝前走去,任凭风雪吹打在脸上。
他的身量极高,身着铠甲,风雪沾染上他的肩头,年纪并不很大,刚刚弱冠,却有一种被岁月风霜所打磨的,冰冷的气度。
陆芸婉看不透他在想什么,只是看见冰雪落在他的眉宇,他也不曾去管,显得有些格外凝重。
在陆芸婉行走的必经之路上,陆芸婉朝魏彦身前福了福身子,说道:“拜见魏参军。”
魏彦见到陆芸婉走近,态度变得恭敬起来,“二娘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