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夏旭看着脸上余怒未消的悦悦，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悦悦和他以前接触那些人的不同。

以前爹爹带他参加过文会，会上的文人可能是科举写文章的习惯，说话做事都讲究含蓄，要进行相应的铺垫，方才进入话题。接触久了，他便也有了这个习惯。

但悦悦只是个五岁的小孩，应该刚刚启蒙认字，不喜欢他这么说话也还正常。

夏旭反思了一下，直入正题：“我觉得你的画画还有很大进步的空间，可以在这方面努力。你应该拜一名老师进行学习，一旦技术提高了，木雕的成品自然更加精美，就有人抢着买木雕了。”

悦悦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她知道有个词叫做＂活到老学到老＂，她才五岁，确实应该多多学习。

夏旭等着小女孩主动提问师父选谁，没想到她却好像什么都知道了，竟然什么都没问，拍拍衣服竟然好像要走了？

夏旭连忙跳下椅子拦住悦悦，问：“你怎么要走了？你知道去哪找丹青师父吗？”

“什么蛋清？”悦悦一看纳闷，“我自然是要回家告诉爹爹娘亲，让他们给我找师父。”

“丹青，就是绘画。”夏旭回答完，单刀直入，“整个小河村里，绘画水平高一些的，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我娘。”

夏母身体虚弱，并没有起身相送，用眼神示意婢女将果脯递给悦悦，听到儿子的话不禁一愣。

她虽然年轻时擅长绘画，但是……

“夏伯母？”

悦悦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夏母，倒是没有特别惊讶。

见到夏母的第一面，她就觉得她有一股很特别的气质，和村子里的人和她娘完全不一样，整个人都是柔和的、温婉的、脆弱的，看起来就很有学问的样子。

“我娘年轻时绘画非常出名，这几年也没有荒废，如果不是看你有天分，我也不会让你跟着我娘学绘画。”

“阿旭，你胡闹什么？”夏母即使是呵斥，声音仍然是温柔的，“我这身体这个样子，哪还有精力收徒弟？只会耽误了人家。悦悦，你如果想学绘画，我可以给你一封信，让你家人带你去县城拜访郑夫人。”

夏旭不赞同地看向母亲，劝说道：“娘，大夫说您的病主要是因为忧虑过重，您应该放下……心事，再进行调养想必可以事半功倍，很快痊愈。我看您挺喜欢悦悦，不如收下她，她能够学有所得，您也能够放松心情。”

夏母看向与婢女推拒不要匣子的悦悦，看着她明亮眼睛中的笑意，沉寂许久的心微微一动。

她有些迟疑地问：“悦悦，你可否想跟着我学绘画？我这几年其实于绘画早有生疏，水平可能不如县城的郑夫人，她……”

悦悦对温温柔柔的夏母极有好感。再说，如果在这里学习，就不用离开家，比去县城找那个不认识的郑夫人强多了。

她连忙大声应下：“我愿意！”

夏母在婢女的搀扶下走到门口，将果脯匣子递给她，“这个你拿着，是我给你的见面礼。”她想到自家的情况，又嘱咐道：“你回去和你爹娘说拜师这件事，如果他们同意，那你就明天午时之后过来。”

悦悦点头应下，打招呼后抱着匣子离开。

悦悦抱着沉甸甸的匣子，走过两条小路，穿过刘家大门，径直走向二房的房间，刚要进屋，正好碰见了要出来的三牛。

三牛脸上带笑，看起来并没有挨打。他用手拦住门，奇怪地看向她怀中精美的匣子，纳闷地问：“哪来的？”

悦悦想到他对夏旭莫名其妙的敌意，后退两步，抱紧匣子回答：“夏伯母给的。”

三牛：“哪个夏伯母，该不会是……”

悦悦抱得更紧，探头看了看，见到娘亲正在屋里看着她，放下心来，“是夏旭的娘。”

三牛的脸立刻黑了，他上前几步逼近悦悦，脸上全是不可置信的、好像遭遇背叛了的怒火，伸手欲抢匣子。

张嘴咆哮：“你不是说不和夏旭玩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