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探
日他静静立在那里时,竟有了些温文尔雅之态,倒像是世家贵族的公子,而非那日对她动粗的武夫。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肖熠最终发话,面前的女人拿亮晶晶的眸子盯了他许久,像是在赏看什么新鲜物件似的,他实在受不了了,连说话的底气都有些不足。
她故意不答话,只继续看着他,忽而扑哧一下轻笑,随即便移开了视线,弄得他更是一头雾水,还忍不住摸了摸斗篷的毛边。此时他身后的黑衣侍卫正像往常一样涌进院子,林蔚然见状仇心斗起,顿时对他失去了兴趣,自顾自抚摸起那株杏花树了。
等走进内殿时,林蔚然抬头便看到正厅门匾上写着“灵心阁”三个大字,里面的陈设虽不似宫里繁华,却古色古香,着实令人满意。她兴致盎然地在屋内欣赏了起来,除了书房内的字画,更是对着几上的一副茶具爱不释手,直到听见阿陵不屑的声音,这才扫兴地坐回椅子。
“你可不可以摘掉那个人/皮/面具一样的东西?看着怪骇人的。现在我们已经出宫了,你没必要再扮作郡主的贴身侍女了吧。”林蔚然好言相劝,这面具质量实在是一般,阿陵僵硬的面部表情让人看了难受。
“宫外也还是谨慎些好,谁会跟你一样没有规矩。”阿陵小声龃龉。
“肖大人,太子的车已停在门外了,说要来探病。”一个黑衣侍卫进来通传,似是肖熠的亲信。
肖熠此刻刚往火炉内添好柴,正端起茶碗,他连口茶都没喝完便要出去应付太子,立刻来了脾气,“跟他说郡主病着不宜见客,让他从哪来的滚到哪里去!”
他生起气来确实是蛮吓人的。林蔚然冷眼瞧着他阴骘跋扈的样子,只希望他永远别再进来。
“看好她,别让她乱来。”他急匆匆地跟阿陵交代,临走前还不忘瞪一眼四处乱转的郡主。等他前脚刚走,林蔚然便“砰”的一声,一脚踢上了大门,然后连忙逃到书房赏玩古迹了,留下阿陵一个人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林蔚然心态不能说很好,但也没有很差,虽依然有黑翎卫驻守,可这里到底比宫墙之中让人自在些,这两天她该吃吃该睡睡,很过了把古代贵族的瘾。彼时清晨她梳妆完毕,挑了两个和田玉簪子和一个水头最好的翡翠镯子戴上,在阳光底下举着手臂,仔细赏看起来。一旁的眼线虽说没有很逾矩,但她坐在榻上便能感受到鄙视的眼神,按古代的正经规矩来,想也没有哪个奴仆敢对着郡主这样。想到这儿,林蔚然在桌上重重摔下茶盏,一边嚼着玫瑰软酪,一边想着她和她那讨人厌的主子,可她被关在这里寸步难行,又没有旁的人能够打听事情,她又看了一眼旁边杵着的这个侍女,瞬间换了副和颜悦色的表情。
“阿陵姑娘,你们肖大人平日里跟郡主熟吗?”林蔚然笑着问,甚至还递给她一块玫瑰软酪。
“不太熟,”阿陵闷闷地答,毫不客气地接过了吃食,“长宁郡主性子不好,娇纵任性,蛮横惯了,有好几次都对肖大人出言不逊,说他什么精于算计,虚与委蛇,为求上位不择手段,不构陷忠良已是谢天谢地,就别妄图插手她的复国大计了。有次我恰好跟着他进宫,听得那叫一个气···”
她还没说完,林蔚然便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见对方面色有异,连玫瑰软酪都不再继续吃了,林蔚然连忙端起茶盏,佯作喝了口茶,接着又咳了好一阵子才停下来。
“你至于这么幸灾乐祸吗?”阿陵恶狠狠地问。
“既然不熟的话,那他费尽心机地找郡主做什么?”
“不是对你说了吗?复国!”
“只为复国,那他为何逼我服毒?这怎么可能?”
“郡主,”此时一名侍卫走进内院,打破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南越王世子正在门外,说要登门拜访。”
“什么?”阿陵惊异地大喊,赶忙压低了声音,“坏了,怎么把他忘了,你就说郡主刚吃下药正在小睡,让他等郡主养好病之后再来吧。”
“是。”
“他是谁?”林蔚然好奇地瞪大眼睛,“你为何不让他进来探病?”
“你不知道,这位南越王世子白世旋,虽说整日没个正形,却对郡主很有心思。他在宫里时就常常陪着郡主舞剑,去年上巳节弋射,更是为郡主博了射雁的彩头,两人传得很是风言风语的。万一你哪句话说错,被他发现就不好了。”
“是吗?你可知两人的关系发展得如何了?”林蔚然本想再拿一块玫瑰软酪,手却停在了半空。意识到什么后,她立刻收了八卦之心,认真思索起来···若是两人情投意合,那写信之人,会不会是他?
“这样的事我怎么知道。”阿陵有点脸红。
林蔚然下意识地望向门口,突然发现阿陵正看着她,连忙收回了期待的神色。看来今日,与他见面是不可能的了。她低头看着茶杯,大脑飞速运转了起来,如若暂时出不去,不得不待在这里,或许她还可以想些别的法子,也不至于让自己受制太过,毫无转圜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