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刻钟前，特意身着一身白衣的冉月舒出现在前院的书房门口，说明了他的来意。

阿平为难道：“老爷今天有奏折要写，冉姑娘你要问什么问题，不如同小的说下来，一会儿再给写好给您送过去。”

冉月舒低声重复了一遍，不时掩唇咳嗽几声。看着阿平记下后走进院子，他也跟着转身离开，却不走远，只走到了几尺开外的墙角低头看花。

郑兰珏抬笔蘸墨，才发现阿平刚出去过，随口问：“有人？”

阿平垂首将冉月舒的话重复了一遍，等着主子的吩咐。

郑兰珏听后面有忧色：“经常咳嗽，脸色比前几天还不好？难道没有好好吃药吗？怪不得……这样你竟然让冉姑娘就这么走了！”

阿平抬头试探着问：“那小的现在把人追回来？”

见大人没有否认，他急忙匆匆小跑出去。还好人没有走远，就在几步之外赏花。

冉月舒意料之中地被请了回来，被引着坐在花几旁。

他将温热的水杯捧在手中，并不喝，而是借着拿着它的功夫不着痕迹打量书房的布局，将其牢牢地记在心里，顺便应付旁边这人絮絮叨叨的话。

问话没有得到回应，郑兰珏咳嗽一声，含蓄地又问了一遍：“昨晚你是生病了吗？”

冉月舒有点莫名其妙，含糊道：“自从家人去世，身体一直都不太好。”

“大仇已报，你更要照顾好自己才对。”

郑兰珏安慰了两句，再次提及昨晚。

“昨晚我在外面等了你许久，还要担心你出了什么事，还好你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碍。药要按时吃，不要怕苦，想吃蜜饯我下次再给你买。”

冉月舒一头雾水地听着他的话。

为什么要等他？

担心他出什么事？

难道他失忆了不成？

明明只是过去了一个晚上，怎么在他那里好像过去了一个月似的？

郑兰珏露出一个仿佛春风拂过的笑容，眸子中含着点点星光，直视冉月舒的眼睛说：

“我明白你的心意，月舒，从江南你带着丫鬟勇敢地拦在我的马车前开始，再后来一桩桩事，虽然外表柔弱，却又分外坚强，面临绝境却又从不认输。不知从何时起，每当你出现，我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

“只是可惜，相不逢时，我已经娶妻，暂时不能够给你相应的名分，要先委屈你了。”

冉月舒看似在认真听着他的话，实际上目光早已转向对面的书架与花瓶，默默思考里面是否会有机关。

听着他的这番自我剖白，只觉得有些无聊。

当他收到任务时，只觉得郑府的夫妻二人分外熟悉，不是他与他们见过面，而是他曾经认识过另一对分外相似的夫妻。

温和正直的丈夫，温柔贤淑的妻子，始终如一的感情，被其他人所羡慕。

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样的人外表光鲜，实际内里有多么不堪一击。他带着摧毁一切的恶意而来，他想要看这对京城之中人人称赞的恩爱夫妻破裂，他想要看君子暴露贪嗔痴的本性，想看端庄者软弱又疯狂。

他想看他们剥去光鲜亮丽的皮囊，露出那真正令人嫌恶的本质。

一如既往。

可是他的计划实施不久就失去了兴趣，那位郑夫人看起来端庄温柔，实际上就是一个木头，更是一个软弱的傻子。

无论是面对他的示弱还是挑衅，只有第一次见面露出短暂的自己的情绪，之后只是尽量躲开他，就算见面也绝不露出一丝其他的表情。

郑府的生活实在是无聊至极，他渴望早点完成任务，摆脱这个毫无乐趣的地方。

对于郑兰珏的表白，他只想要敷衍过去：“其实我……”

突然，他的话音一顿。

他眨了眨眼，耳朵倏地一动，他卓越的听力使得此刻院内的动静一清二楚，他听到了郑夫人走近院内对于那个小厮的质问，也听到了郑夫人尽量放轻的渐渐走进的脚步声。

冉月舒好像听到自己平静无波的内心浅浅地泛起一道涟漪。

他重新拾起了几分逗弄的乐趣，改口道：“郑大人，我不在乎你娶过妻子，我只想要一直留在这里，那么你呢？”

郑兰珏立刻嗓音温柔地回应：“冉姑娘，我同样心悦于你。”

冉月舒听到他的这句回应，同时侧耳倾听，听到了木门处突兀的声音，那声音不大，但光听声音他便能猜出几分，那是女子慌乱之中手指甲划过木头的声音，刺耳且难听。

那位郑夫人可能原先只是好奇，没想到突然听到自己恩爱的丈夫竟然对其他女子表露心意，她现在是什么感觉？是不是觉得天一下子就要崩塌了？感觉受到了枕边人的背叛？

冉月舒虽然看不到，但是他可以想象一直以来都面上含笑的郑夫人此时的脸色一定难看的吓人，可能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