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离
一面空白的墙壁,大家按照哈德利提供的草案进行绘画。
哈德利给何小影和周墨分配的都是比较显眼的位置,日后他们的壁画也会更容易被人看见。
几个法国学生对此颇有微词,其中一个穿着夹克的白人用法语嘟囔道:“亚洲人根本没有艺术细胞,来留学不过就是混文凭而已,不知道哈德利为什么要让他们负责这么重要的区域。”
另一个长发男也附和道:“真是不可思议,哈德利居然让两个没有信仰的亚裔来给神圣的天主教堂绘制壁画。”
两人的抱怨丝毫不避着当事人,大喇喇地说了出来。
周墨听了很是愤慨,用流利地法语回怼。法国人种混杂,种族歧视和宗教信仰本就是个敏感话题。两个本地学生自觉理亏,悻悻然走开。
出了一口气,周墨心里舒畅了些,他想要跟何小影分享这一心情,转眼看到何小影已经拿起了画具,正心无旁骛地在画画。
被人出言侮辱,她竟然不生气,还能心平气和的做自己的事,这心境还真是有够宽广的。
周墨看着何小影的身影,无奈摇了摇头,拿起自己的工具着手画了起来。
画壁画是一件很辛苦的工作,全程抬着头举着胳膊作画,画到墙顶部分,还得爬到梯子上,长时间维持同一个姿势作画。
几天下来,全身上下都酸痛无比。即便是周墨这种常年健身,身强体壮的男人都觉得受罪。他看何小影一声不吭,忍不住问道:“你不累吗?”
何小影淡定回道:“是挺累的,不过我比较能忍。”
周墨简直要被她的话逗笑了,“你还真是有够倔强。”
他随意地盘腿坐在地上,对何小影说:“我们这是无偿劳动,如果累了,坐下来休息会儿,活动活动身体,没有人会说你什么。”
何小影想了想,放下调色板和画笔,在周墨旁边坐了下来。
周墨将长腿伸直,姿态放松地靠在墙壁上。他盯着对面那几个白人学生的画看了一会儿,侧头去问何小影:“你觉得他们画的怎样?”
何小影望着他们的画看了许久,认真评论道:“宗教画取材于宗教教义,故事和传说服务于宗教宣传。壁画是为了将圣经中的故事直观地展现出来,一景一物都有着独特的寓言。我从他们的画里看到了熟练的色彩运用和专业的绘画技巧,但却没有从画里看到故事性。好的画是有思想的,但我感觉他们画中的每个人物神态都是千篇一律的。”
说完这个长篇大论后,她微微靠在周墨耳边,小声道:“老实说,我觉得他们画的并不好。”
她一副心虚的样子,说这话的时候还特地掩住了嘴巴,生怕被那几个白人注意到自己正在说他们坏话似的。
周墨扑哧笑出声,“你可以光明正大点评他们,反正他们也听不懂中文。”
何小影吐了吐舌头,表情尴尬地说:“这倒也是。”
周墨看着她的脸,不知怎么地,竟然觉得这个女生有一种傻乎乎的可爱。
*
一个礼拜后,壁画终于完工。
哈德利看到何小影的壁画后,忍不住颔首称赞:“影是我见过的最有艺术天赋的学生。”
这话让之前那两个讽刺他们亚洲人没有艺术细胞的白人学生很是尴尬。
周墨对哈德利的看法很是认同,这几天他亲眼看着何小影的壁画从无到有,她呈现的作品无论是从构图、色彩运用、人物表情刻画或是其他细节来说都堪称完美。
反观其他人,包括他自己,其实画也不差。但被何小影的画一对比,就显得黯淡无光了。
两年前的洛克杯竞赛上,周墨就很佩服何小影的画技,现在看过她的画后,他仍然觉得何小影的水平远在他之上。
从小到大,周墨还从来没有输给过任何一个人。而现在,他对何小影心服口服。
出于欣赏,周墨很想将何小影发展为朋友。
最近,在美术界颇负盛名的现代主义画家乔托瑞迪在巴黎举办画展。乔托瑞迪开创了现代主义油画的新流派,哈德利还曾用一节课的时间专门讲解他的画。对于油画系的学生来说,能亲睹一眼他的作品很荣幸的事。
周墨对何小影提议道:“我有两张乔托瑞迪画展的票,这个周六你有没有时间?我们一起去看展吧?”
自从看过乔托瑞迪的画后,何小影便迷上了他的画风。得知周墨有乔托瑞迪的画展票,何小影眼睛都亮了。
一直以来她在都上在图片上看过乔托瑞迪的画,现在从周墨口中得知他要在巴黎举办画展,何小影很想去现场看看。但她和周墨并不熟络,看展后难免还得和他一起吃饭寒暄客套,这就让何小影很为难。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何小影推辞道:“这周末我有别的安排,你找别人去看吧。”
“这样啊。”周墨一脸失望,“那真是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