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相柳装了七日。
第八日明医师宣布他身体恢复了不少,可以启程返回防风氏。
盈幽成日挂在脸上的忧色这才稍减,拉着明医师细细地询问病情和如何养护,一路上也确实将“防风邶”照顾得无微不至,令相柳头一次发觉受伤赶路竟一点儿也不难捱。
只是防风钊着实烦人。
时不时就要蹦出来打扰兄妹二人的独处时光,一会儿烤了野物请盈幽下马车去用,一会儿寻到了路头请盈幽示下,相柳都怀疑这个白长一身灵力的神族是不是离开盈幽就不能思考。
甚至越是临近防风城,防风钊的举动越是不加掩饰,那日更是在车队停下扎营后,挑了一个夕阳极美的傍晚,请了盈幽过去说话。
相柳寻了个借口也下了车,在后头悄悄跟了上去。
果不其然,他远远听到防风钊对盈幽说,想要在回城后向她父亲防风小怪求亲,在那之前,希望得到盈幽本人的首肯。
相柳唇边不由得溢出无声冷笑:这傻大个也配奢想他的妹妹?早晚找机会杀了。
他本想出声打断这场闹剧,刚一抬脚却又犹豫了,静静地隐在暗处,等待盈幽的答案。
这时盈幽轻柔的声音也已随风传来,只听她说:“家母病弱,兄长负伤,盈幽无心情爱,只求侍奉亲人左右。”
相柳听出了盈幽拒绝之意,唇角微微上扬。
防风钊却只听出了盈幽身不由己、至诚至孝,心中更是对她爱重了几分,暗暗发誓要建功立业,再将她的母亲兄长接出来一起奉养。
远处两人默默不语。
但防风钊看向盈幽的目光却灼热得很,显然还未彻底放弃求娶之意,真是贼心不死!
相柳这才装作路过,走了几步出声咳了咳。
盈幽一听,连忙提起裙子小跑过来搀扶哥哥,生怕他咳着咳着牵动了伤口,相柳也做虚弱状,将身体的大半重量倚靠在便宜妹妹身上。
等到盈幽背过身去,原本虚弱的相柳向身后投去警告的一瞥,将防风钊想要追来的脚步盯在了原地。
“即便你要嫁,也别嫁给外面这种傻大个儿,知道吗?”回到车上,相柳浑身没骨头似的躺了下来,“你看他脸瘦无肉、颧骨高耸,眉间纹深心思重,眼深而无神,嘴小气量也小。”
“哥哥——”盈幽无奈,“防风钊的母亲来自昆仑,高鼻深目是为常态。”
“……总之他非良配。”相柳摸了摸自己鼻尖。
他已经非常习惯“防风邶”这个身份,一举一动都随性了太多,这是作为“相柳”不可能做的。
“都听哥哥的。”盈幽乖巧点头。
相柳满意一笑,继续说:“放心,将来哥哥一定给你找个大荒最好的男儿做夫婿。”
盈幽再次点头,也回以一笑。
相柳这才说:“继续读《西炎本纪》吧,还别说,这书多少有些助眠,听得我昏昏欲睡,心口都不怎么疼了。”
马车晃晃悠悠,一路从北部边陲走到了防风氏的族地,相柳的伤在盈幽的照料下好了七七八八,一张俊脸虽与少年时略有不同,但好歹恢复成光洁如玉的模样。
倒是胸口的伤没好全,看样子还得留疤。
是夜。
防风氏后院内沉寂多年的望舒小筑在这日热闹了起来,皆因失踪已久的二公子防风邶从北地运回了好大一笔冰晶,不仅在族内上演了一出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打脸戏码,也令防风氏族长防风小怪重新审视了这个几乎被他放弃的儿子。
然而父子俩书房一番谈话之后,防风小怪借口事务繁忙没有去妘氏母女所居住的望舒小筑,也不再试图与归来的儿子重拾父子之情。
望舒小筑。
防风邶之母妘氏虽然病容憔悴,却因为见到了久不归家的儿子而重新焕发光彩,几乎令眼下的防风邶不忍与其对视,连声音都卡在了喉间。
只不尴不尬地站在那里半晌,一声“母亲”到底没能脱口而出。
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妖竟然在心中升起几分忐忑不安,可是,明明方才的防风小怪都没能让他有半点惧怕。
倒是欣喜异常的妘氏没能注意到防风邶的异样,望着面前这张在外因伤重塑过的陌生面容,仍如往日那般执着儿子的手进了院内,一路都不舍得移开眼。
跨过门槛时,还因此差点踉跄了一下,多亏相柳出手搀扶。
妘氏越发欣慰。
望舒小筑并不是一处多大的院子,两侧厢房和正房一眼看到了头,院子里值花栽树也怠于打理,可见妘氏母女的日子如当初的防风邶所说,一直过得不大好,否则妘氏身边怎么会只跟着一位哑婆?
相柳眸色微沉,心中闪过了无数思量。
院落的小厨房内走出一名白净纤柔的青衣少女,手中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面,身上多了几分在路上不曾见过的烟火气,此刻盈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