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旧梦
,她稍大一些,见年轻女子成青年女子牵花绸而来,锦缎的另一旁牵着她的夫郎,周遭兵将笑围两旁,牲酒红烛,箫鼓迎婚。
婚后的青年女子悉心而生疏地照料怀孕的夫郎,如胶似漆,一刻也不愿分离。
她十二岁那年,雨水久久不至,土地寸寸干裂,烈日悬空,苦蒸生民,北方五州旱灾四起。
饿殍横尸,昏鸦折旗,红钩墨染。
她看见极目的莽苍,枯树吊着的残阳恹恹,如血的余晖投射在稀稀疏疏的简陋帐篷。
荒原断断续续生起炊烟,灰黑色的,犹粗实的缰绳,勒得人喘不过气来。流民锈迹斑斑的破锅里是炖烂的人肉,浓重的血腥又掺着腐肉的味道令人作呕。
那一刻她想,如果这都不是炼狱,那么地狱该是什么样子呢。
杨氏政权根本不顾百姓的死活。她毫无悬念的收复失地,继而号令救灾。
青年女子伴她身侧怔怔看她,欣慰道,殿下,你长大了。
久旱必蝗,蝗起必荒。
荒生必疫,疫蔓必伤。
伤积遂亡,亡断悲肠。
我心彷徨,我独彷徨。
她从来没想过青年女子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死去,女子于她而言亦母亦师亦友,她无数次与女子畅享太平盛世,但她永远看不到太平了。
诸州大旱复大疫,人争相食……
她好像亲眼目睹青年女子倒在血泊中,流民苍蝇似的湮没她,争相撕扯她的血肉。
没人知道老百姓到底饿了多久。
也没人知道青年女子死前到底遭遇了什么。
青年女子的残骸被抬到她面前,她颤抖的掀开浸血的白布,惨笑道:此人是谁?
没人回答她,没有人和她说这不是……她最敬爱的舟将军。
“舟深!”秦衍州噩梦惊醒满目猩红,急促地喘气。
墨道一在偏房处理文书,隔帘外听到秦衍州凄厉的叫喊,便知道秦衍州又梦魇了,顾不得风度夺门而入,连忙倒水与她压惊,且道:“陛下又梦见舟将军了。”
秦衍州脸色苍白的可怕,久久不语。
“后日是登基大典,届时陛下就可见到舟少主,陛下,斯人已逝,勿多伤怀。舟将军之故并非陛下造就,将军如若尚在人世定也不愿你忧思成疾。”墨道一如是安慰。
“舟祉。”想到舟祉,秦衍州心情稍好,忐忑问道:“温正君呢,他……”他会不会来。
舟温氏为舟深正君,舟祉之父,名唤温浅,以男子之身作一众土匪的首领。
舟深罹难以后,他专事礼佛不问世事。
墨道一委婉说道,“温当家亦欲为殿下道贺,只是修行到了关键之处不便前来。”
“朕知道了。”秦衍州揉按太阳穴,眉头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