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施小计

透明的珠帘微拂着洁白的台阶，帘幕中乐声扰扰，案上醇酒溢香、酒器琳琅，宴会熏香使人沉醉。

萧烈举起细腰酒壶，当杯入手，乐饮过三爵。他懒懒依侧坐秦衍州身畔，二人衣冠整洁与满堂靡乱的情形格格不入。

上座的祈罗王还算体面，只是挑逗得怀中的纱衣美人颊边粉汗微融，隐隐露出白腻的肌体。下面的大臣操之过切，大都衣衫褪尽，华灯之下，酒酣耳热共赴巫山各自云雨。

这整得两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无语凝噎。

歌郎们还在卖力地扭动腰肢，两列男子身缠摇铃、红袖绕身轮流起舞，不衫不履，银铃声随着轻盈的舞步此起彼落，恰与殿中狂野的辞章相和。

祈罗王风月事闲，终于想起来了“南疆封随”这号人物，望向秦衍州，开口关切道：“座中美男如云，阁下为何无动于衷，可是不合口味？”

“没有……”

国王老目浑浊，环视周遭拍了拍手，“来人啊，不能使贵客高兴，将伺候王女的宫郎拖出去斩了。”

话音才落，秦衍州身边便珠围翠绕，五六个美人争先恐后地往她怀里钻。长帝卿早被人拼了命地挤开，此时端了一杯果酒，静静看着嬴皇陛下偎香倚玉。

他眸底之色深沉而隐晦，眼神轻轻飘过却在秦衍州抬眸的那一瞬迅速躲开，身子微微后仰，如往常勾唇嗤笑。

只是忽然间香粉袭人，秦衍州被呛得呼吸变得浅短。她眼前有美人解衣横陈，膝盖上跪伏着一位啜泣的少年郎，腰肢左右分别被两位美男子用手臂环绕着，后背亦有人直跪着隔着长发吻向她的后颈。这般风流旖旎令她浑身上下无一处皮肤不觉犹如火烧。

但当皇帝最重要的是心理素质。短暂的紧绷之后，她放松姿态斜倚美人，牵唇而笑，一双含情的桃花眼看得周遭男子颊生红晕。

当人欲探指解她腰带时，却被她轻轻捉住了手腕。她抬起头，眸子清澈而明净，“陛下啊，此间中男儿皆天姿国色，他们容貌卓绝，不知可否长久陪伴在你的身边？”

祈罗王神色奇怪，“女子三夫四侍天经地义，男子容貌再怎么殊胜也会老去，待他们人老珠黄，怎么能侍奉在身呢？”

秦衍州又问，“陛下的王后也不可以吗？”

祈罗王眸中已有不悦之色，“也不行。”

“那可真是奇怪呀。”她饮下美人喂的葡萄酒，醉卧男子怀中大笑起来。

“阁下为何发笑？”

“我笑陛下看着真风流，实则假风流，对美人不屑一顾，却自守庸脂俗粉。”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她坦然起身缓步殿中央，开口劝道，“您既不能忍受糟糠之夫年老色衰，为什么能忍受你的国度因循守旧呢？”

祈罗的臣子们摸不准事态的发展，嘴唇微张，但又很快闭紧，堪堪坐正身子，适时缄默观望。

祈罗王果然被她的话勾起了兴趣，眉毛上挑，沉重的身子慢慢前倾，问道：“孤听说王女欲赠祈罗半壁疆土，不是说笑？”

“千真万确！”秦衍州掷地有声。

“那疆土在……”

“便在旧疆国，只看陛下敢不敢要了。”她目光灼灼，折腰行礼，“封随愿助陛下开疆拓土，成无上基业，只要陛下借我五千兵马。”

“借兵的？”祈罗王霎时兴致缺缺，她摆了摆手，“王女休矣，疆国情况孤已了然，实在不好插手他国内政。”

女子伫立殿中犹如琼林玉树，昏黄的灯影落在她身上蒙了层深浅不一的阴影，她容色泰然，轻松得仿佛周遭万象都入不了她的眼。

她眉心微动，是数不清的风雅，“陛下今日若不插手，后世必为女孙忧，我有一策，望陛下听取。”

“”嗯？”祈罗王面色不善，“说下去。”

“贵国毗邻疆国又与嬴朝相近，是西域的门户，数代国主励精图治才有今日祈罗之盛况，但国主若要长治久安不可不提防殷国……”

秦衍州话未说完便被祈罗王打断，她嘲笑道：“殷国离我国隔着一个疆国呢，山遥路远，防它做甚？”

“陛下，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嬴朝入主疆国根基未稳，举国旧王蠢蠢欲动，嬴朝原属意我南疆封氏承继大统，但北疆风氏心怀愤恨勾结殷国，虐杀嬴使覆我族人，令疆国再生动乱，我与夫郎拼死逃出才幸免于难。”说到这里她望向萧烈，桃眸微红，声调哽咽。

长帝卿：“……”你还挺能编。

“北疆风氏许诺割让云浮之地，但那是我疆国屏障，怎可拱手让人！”她义愤填膺，“殷国一旦得云浮，必然大军压境，它素欲攻嬴，但嬴地千里高山相阻，届时殷人将绕过天然关隘自疆国入关而后取道祈罗国奇袭中原。”

“到时候祈罗国夹在两个大国之间进退维谷，稍有不慎，将有亡国之祸。”

“封随”一席话毕，满堂鸦雀无声。南疆北疆相互征伐她们知晓，嬴朝疆国邦交不固她们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