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剑
公孙粹游神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她心里蓦地破开了一个洞,从洞里窜出许多让她陌生、恐慌、无所适从的情绪。这些情绪在她的四肢百骸里疯狂乱窜,天知道她花了多大的毅力,才没有撑着膝盖弯腰狠狠尖叫出声。
她喘着气,浑然不顾眼里汹涌而出的泪水,只死死地盯着他,不停地问你是谁。
……或者说她以为她问出了声。
“别露出这么痛苦的表情啊。”男人说,伸手带着几分眷念地摩挲了一下公孙粹的唇,“这段时间我去了好多地方,用了很多方法才做成这件事的。只是我没想到代价这么大,虽然我不后悔,但是有点对不起你啊。”
过了很久,男人猛地吐出一口气,低声说了句这次我是真的走了,带着几分决绝消失不见后,公孙粹才猛然意识到,她刚刚原来已经痛苦到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又过了很久,小师弟战战兢兢的声音终于被公孙粹听到:“大、大师姐,你还好吗?”
公孙粹回头看他,脸上的神态已然恢复如初,她一挥手,小师弟身上的捆仙索便脱落下去,她对待这捆仙索的态度就好像对待一捆咸菜一样,小师弟睁圆了眼睛,把差点冒出来的惊叹咽回了肚子里。
这小师弟话还挺多,他自我介绍说他的名字叫连渊,是某某真人名下的弟子,今年才十五岁,平时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偷他师父喂给灵兽的果子吃,然后挨师父骂。公孙粹期间并没有对他的碎碎念作出回应,但这小孩却丝毫不介意,一个人滔滔不绝说了一路,也不知道是不是平时憋太狠了,才变成现在的话痨。通过连渊的唠叨,公孙粹知道了他是个刚入门没几年的小孩,修为不高,天资不高,人也不怎么勤奋,正因如此,他才被分到了最无聊的守门任务。
带着连渊回到逢山后,公孙粹立刻如释重负地逃回了自己的洞府把自己锁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宗主拎起连渊问道,“为什么你大师姐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谁给她打击了?”
连渊立刻如同找到主心骨似的欲哭无泪地哭诉道:“弟子也不知道啊,我本来好好地守着我的山门,莫名其妙被几个魔族掳走,然后那几个魔族带走我之后又不说话,把我丢在那里就跑了。后来又来了一个男人,我感觉那个人的修为应该很高,大师姐一看到他就好像脑子突然被人打了一拳一样整个人都懵了,而且他俩说的话我压根都没听懂!”
宗主无奈地摇头,把手里无辜的小孩放在地上,转头看向公孙粹的洞府。大门毫无动静,但他知道自己刚刚和连渊的那番对话她一定听得一清二楚。于是他几步走了上去,用剑柄敲了敲门,一阵属于结界的波纹缓缓从门口荡开。
“你还下了禁制?”宗主都气笑了,“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自己开门或者让我破了你的结界,你选一个吧。”
大门沉默了半晌,不情不愿地撤掉了结界。
宗主拍了拍衣袍上不存在的灰,气定神闲地走了进去。门开启时把外界的光亮带了进来,公孙粹并未点灯,洞府内黑黢黢一片,就在她以为光会爬进她的屋子内时,那片刻的天光随即也被关在了外面。
“你有什么病?”宗主打了个响指,悬在石壁上的蜡烛应声而亮,荧荧火光照耀着公孙粹的脸,把她湿润的眼睛,通红的鼻子,以及茫然的神色映衬得更加明晰。
宗主愣在了原地,眼眸微微闪烁,“……粹粹,你哭了。”
“我哭了吗?”公孙粹吸了吸鼻子,抹了把眼睛,摸到一手潮湿,“我、我可是无情剑,我怎么可能会哭呢?”
宗主伫立着,深深地凝望着她:“好一把无情剑,这几年的剑宗大比倒是让你比出了一点名气,可是我最初的本愿不是想让你成名的,我是想让你去打打擂台散散心的。粹粹,别人给你安上这个名头,你明明知道自己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又能心无芥蒂地接受?”
公孙粹立刻哭得更凶了:“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虽然我记得我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我完全感受不到啊。”
“别哭啦。擦擦眼泪。”宗主看不下去了,从储物袋里丢给她一块绢布。见她紧攥着绢布泣不成声,就是不肯擦脸,又无语地上前一步从她的手里把绢布夺了过来,然后胡乱地揉她的脸,把眼泪鼻涕糊成一团。
“我自己来。”公孙粹带着哭腔说,拿过绢布擤鼻涕,“你擦的好恶心。”
“爱擦擦不擦滚蛋!”宗主瞪她一眼,看见她哭得鼻子脸都红红的,最终还是不忍心地软下了声音,“你小时候,还只有这么丁点高的时候,曾经告诉过我。”宗主往自己的腰上比划了一下,“你说,用剑伤人的人,终究也会被剑伤害。当时……还嘲笑你说了一句废话,但是你却信誓旦旦地反驳他,说你修道不是为了伤人的,只是为了自保。”
“后来你越长越大,自保已经不在话下了,也许这也算是一种饱暖思□□吧,你突然问我,能不能除了保护自己之外还去保护更多的人。我当时把你童年说的那番话复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