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宣德十八年，初春。

杨柳抽出嫩芽，凉风稍寒。春闱刚过，还未放榜，街头随处可见进京赶考的学子。

京师街头，卢学贤拉着顾云舟走到明月茶楼外，脸上满是惬意：“云舟，再过几日礼部就会放榜。想来前一阵为了准备考试着实辛苦，今日咱们就来这茶楼歇息一番。”

卢学贤斯文俊秀，身穿锦袍，大多时候以兄长自居，而他口中的云舟正是他在天水书院的同窗好友。顾云舟眉目晴朗，周身气度淡雅温润，身上的天蓝色长袍衣袖泛白，隐隐显出旧色。

顾云舟拱手：“此次赶赴京师参加春闱，还要多谢卢兄的收留。”

卢学贤笑道：“云舟，你可别这么客气，就论我们二人的交情，你在卢府上住多久都成。”话刚落，就带着人往茶楼里走。

卢家祖上世代经商，在京师算得上有名的富足之家。卢父生平所愿就是家中能出一名进士，光照门楣，最好能在朝堂上博得一袭之地。

卢学贤为人和善，遗传了父亲的本事，擅长结交好友。而顾云舟是天水书院功课最好的人，时常被各位夫子夸赞，此番进京，很有希望一举成名，卢父让儿子把人请回家也有传授教导之意。顾云舟祖籍在扬州，家中并不富裕，此次能顺利参加春闱多亏有卢学贤的收留。

明月茶楼临江而建，江风迎面吹来，令人心旷神怡。

红木制成的楼梯宽敞，卢学贤刚要踏上三楼，却瞧见位熟人从楼上走来，不由得暗道一声晦气。迎面而来的正是郭子义，和他在天水书院最不对付的人。

卢学贤与书院中大多同窗都要交好，唯独这个郭子义总拿卢家的商人身份说事，讲什么学商之人最为贫贱，常常如此，就算卢学贤的脾气再好，也受不了郭子义的欺辱。

卢学贤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外不想与人发生口角。他撇开视线，沉着脸忽视眼前人，刚要抬脚却被拦了去路。

“哎，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卢兄嘛。今日可真是凑巧，竟让我们在这茶楼里碰上了。”

郭子义趾高气昂，穿金带银，腰间的金丝香囊尤为显眼，不知是什么缘故，他看起来比平日还要嚣张几分。卢学贤不想计较，但郭子义却不这么想。他今日跟着六皇子出来，那可得好好挑衅一番。

“真是不巧，下次出门一定好好看黄历。”卢学贤冷笑，回头叫上顾云舟，“云舟，咱们走。”

“郭兄，同窗一场，不必如此冷言相向。”顾云舟出声劝解。

郭子义向来看不惯这个被夫子夸赞的穷酸学子，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对着卢学贤嗤笑一声：“你们二人，别装出这副清高模样，等到过几日放榜之时，有你们哭的时候。话说，你的这位顾兄，也不一定会有多好的成绩。”

“好啊，那就等着瞧。我也正想看看整日无所事事的郭兄能取得什么样的成绩献给郭侍郎。”

卢学贤毫不示弱。

郭子义不学无术，能进天水书院全靠他那在户部任职的侍郎父亲。这话踩到了郭子义的痛楚，他不想被人叫做纨绔。

郭子义眼中闪出凶狠的笑意，见从旁而过的卢学贤，似是不经意撞上去。卢学贤和顾云舟都没意识到会有这样的变故，身子向后仰起，顾云舟伸手拉住卢学贤，自己的身子却不小心撞上栏杆，眼看就要跌落下去。

“云舟！”卢学贤大喊。

顾云舟眉头皱起，用力抓住扶手，想办法自救身体却不听使唤，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他的左臂被人轻飘飘地带上来。顾云舟站稳，深吸几口气，抬眼看向出手之人。

“多谢……”顾云舟微愣，“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身手矫捷，力气也大，顾云舟以为是男子，没想到出手帮他的竟然是一位少女。

“无需多谢。”少女一双桃花眼眸波光流转，引得在场人都看过去。

“云舟，你没事吧。”卢学贤上前搀扶。

“无碍。”顾云舟摇摇头。

卢学贤打量起眼前少女。

少女穿着淡青色提花罗裙，头上仅用一根玉簪子挽起来，发髻干净利落，肩上披了件白狐裘，显得脸越发小巧，周身萦绕着淡淡桂花暗香。她身旁跟着两名男子，其中一人面容被银质面具遮挡，看不清眉眼，但却能显出几分清贵。

此人正是出宫的沈念。

怒气消退，郭子义发觉方才自己做的过分，急忙忙要走，却被少女抬手拦下。

沈念眼尾含笑，淡淡道：“如此明目张胆故意伤人，这位兄台，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就想匆匆离开，这似乎不太妥吧。”

“就算我要离开，你又能奈我何。”郭子义感受到沈念语气中的气势，下意识挺起腰腹，“小爷不妨悄悄告诉你，今日我与六皇子殿下坐在同一个雅间，哼，我就算撞人了又能怎么样呢。”

真是巧了，出个门也能碰上。

沈念眉梢微挑，问：“长风，按照大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