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

没想到雪后来爬西地山的人挺多。

山底下的路已经被行人的脚印踩得路上的雪既瓷实又滑溜，林桐一个不留神，脚底打滑，险些滑倒，高远手疾眼快抓住了她。

“感谢大侠救命。”

走在林桐后面的唐菲菲立刻起哄：“哎呀，不如你以身相许吧。”

林桐俯身从地上捏了个小雪球丢过去，唐菲菲快速闪躲，雪球刚好砸在敬理身上。

唐菲菲以敬理的身体为掩护，冲着林桐做鬼脸。

林桐赶忙向敬理道歉，对方让她不要介意。

林桐心想，她真要不在意，肯定会跑过去揪出躲在敬理背后的唐菲菲，然后把雪球给她从衣领里塞进去。

高远松开林桐，“你怎么不对我客气点？”

林桐看一眼他，“没办法，毕竟咱们身处看脸的世界，不如你再加加油努努力争取争取吧。”

虽说有点拐弯抹角，高远到底还是听出意味来了。

“花痴。”

山脚下的路比较平缓，往上走渐渐陡起来，也有了岔路，林桐选了一条看上去没多少人走过的小路，唐菲菲还是想走大路，于是四个人分成两拨向山顶爬去。

林桐还没走到半山腰就已经气喘吁吁了。高远一个劲地嘲笑她。

林桐实在不耐烦了。

“你先走行吗？”

“那不行，我得监督你。”

“臭王八。”

“哎，对，咋俩现在指不定谁是王八呢。你看看你，驼着个背，像是背着那重重的壳。”

林桐想打死之前坚持走小路的自己。当锃亮的大瓦数电灯泡也比现在强。明明是来欣赏风景的，搞得像是在参加登山比赛，还得忍受高远那张损人的嘴。

她不干了，索性扶着路旁的小树休息。在她之前那片树林没有别人踏足，覆盖在大地的雪是崭新的，干干净净的，在阳光下晶晶亮亮的，看上去又蓬松又柔软，让人不自觉地想躺下来。

于是林桐找了块相对平整的地方，躺了下来。

“躺着好玩吗？”

林桐用手垫着脑袋，翘着二郎腿，好不惬意。高远站她旁边不远的地方问。

“绝知此事要躬行。”

“突然文邹邹的跟你形象不符啊，搞得谁不敢躺下来似的。”高远也学着林桐的样躺了下来。

“学人精。”

在林中的雪地上躺着确实和走在其中的感觉不一样。偶尔有枝头的雪簌簌落下，有不知名的小鸟扑棱翅膀，“鸟鸣山更幽”，林桐不自觉地想到这句诗，不是安静，是幽静啊。她以前不会比较两个词的异处，现在懂了。人可以安静，但不能幽静，幽静只能是大自然发出的力量。

从树枝的空隙看去，天是很浅很浅的蓝色，没有云，清澈透亮。林桐想一直躺下去。

“不要出声。往你左边第一棵松树看。”高远用手碰了一下望着天空发呆的林桐，小声说。

林桐顺着他说的方向看过去，一只松鼠正在树枝间跳上跳下。它的毛光光亮亮，蓬蓬软软，也随着上下跃动，整个看上去又活泼又可爱，是林间精灵。

林桐上一次见到松鼠还是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姥姥家那个山坡上的一棵杏树上，她记得那只松鼠有毛茸茸的大尾巴，她还想让她姥姥把松鼠抓回家养几天呢。

原来西地山也有松鼠，日后回想起来，只因为一只松鼠，她的西地山之行都是珍贵的记忆吧。

在她想东想西的时刻，高远悄悄摁下快门，留住了那只松鼠在林间活动的片刻。

“干得漂亮！”

林桐发自内心地赞美高远的这一行为。片刻是短暂的，但是留住片刻的照片却可以长久。

躺得足够久了，久到再躺下去，身下的雪都要融化的时候，林桐和高远起身继续往上爬。

到达山顶时，起风了。冬天的西北风从脸上吹过，像是带着刀子，刮得人脸生疼。唐菲菲红着脸笑同样红着脸的林桐，林桐说看来皮肤白脸红的时候更明显，要是黑点就好了。说完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高远。

“林桐，你又在内涵我。”高远抱怨。

谁让你脸最黑呢，更过分的同样是爬山，大家都喘成老狗，就你完全不受影响，像是只不过走了几步平路而已。谁来告诉她，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为什么会这么大?

好不容易爬上来的人们在山上喊着叫着。到处都是“啊”“嗨”“哇”等一系列从人类喉咙里发出的奇怪声音。

唐菲菲他们也都跟着喊。

“林桐你干嘛不喊?”

另外三个人齐刷刷盯着沉默的林桐。

太丢人了，实在是太丢人了。这种喊叫的行为野猴子都不耻。虽然山顶上没人认识她，林桐还是想保持人类的文明。

唐菲菲以中午她请客的诱惑打动了林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