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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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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知临屈起一边膝盖,另一边腿抵于墙面,断绝她枕膝而眠的念想,没给她一点机会。

她倾身上前,喃喃道:“夫君……”

“夫君也不行。”赵知临上身后撤,手中收了最后一针,低头贴近沾满她气息的襦裙边上,咬断丝线,将缝好的塞到她手里。

不等她继续说什么,径直起身至窗边洗手,只留吴非辞在原地低声怨念。

说他口是心非,说他言行不一,说他欲擒故纵,说他不识好歹。

赵知临当然知道她在怨什么,怨他不似从前。

高中时,无论吴非辞怎样胡闹,赵知临对她怀有最过分的心思不过是抱一抱她,再深一步的念头都不敢,也绝对不会有。

而现在,他对吴非辞怀着最最不堪的心思,甚至是日复一日的不堪,难以启齿,隐忍与压抑,是他唯一能做出的选择,再无其他。

如今她嘴甜许多,动不动“夫君!夫君!”地唤他,自己的欲望本就没对她设防,届时汹涌泛滥,他又当如何?

吴非辞可能无法不明白,“夫君”这个称呼对赵知临来说有着致命的迷惑性,诱导他以为当真可以成为她的丈夫,当真能够以此身份对她行那些抵死缠绵的逾越之事。

尤其是两人亲近时,他总会因这个称呼而生出一些妄念,妄图将两人的关系界定到夫妻之中,如此便可暂时断开绷紧的理智,无限纵容难以自解的欲望,释放所有荒唐疯狂的念头,将她抱在怀里,揉进身体中,去消解那些日积月累的情/欲。

而这一切的后果,将会落在吴非辞身上。

赵知临承认自己喜欢听吴非辞唤他“夫君”,但也清醒地意识到自己不能沦陷其中。

正如他清醒地知道,他其实并非吴非辞的丈夫,吴非辞唤他时也没有认真。

“我都唤你夫君了。”她委屈得很,“这还不行吗?”

簌簌水声之间,赵知临背对着她,迟迟道一句:“不行。”

“小气鬼。”吴非辞照例不满几句,气呼呼抱着襦裙,自己回床上。

躺在床上时,她又气不过,觉得自己这么软声求着了,赵知临没有给回应,很丢脸。

“以后不叫你夫君了。”她随意撂下一句置气的话。

并不知道有些话重若千金。

窗边洗手的簌簌水声戛然而止,赵知临走过来,站在她床前,身影黑暗暗压下来,覆在床上那怄恼之人身上。

他许久不言语,沉默得压抑。

吴非辞不解望着他,只觉得月色竟也有灼人的时刻,比如当下。

“所以,你唤我夫君,又只是戏言,是吗?”他语气平铺直叙,听不得有多疏离,也未见得亲近,脸色黑沉沉,乌云遮月。

“又”这个字,很伤人。

伤得吴非辞无言辩驳。

硬生生将她拉回到两人最后的离别那一刻,直面那个时候的自己,再一次陷入窘迫、难堪、害怕、羞愧之中。

难以解脱。

想驱散曾经的吴非辞,却深知此时此刻的自己分明包含了过去,无法彻底切割,故此,她与那个时候的她,永远是同谋共犯。

脊梁骨被直直戳中,吴非辞不太自然地耸了耸肩,翻身向里不看人,怀里抱着他刚刚缝好的襦裙。

他伤人的时候,和缝线时一样,一针一线,一字一句,恰到痛处。

吴非辞讨厌他这一点。

更讨厌此刻的自己。

过往的事,若没有了赵知临的迁就,一个字便可使得她无处遁形。

月凉如水。

吴非辞睡得不安稳,时而低低哑哑呓语,时而窸窸窣窣翻身。

赵知临在下边听得一清二楚。

这么一句话,不过是他所承担的千万之一,不小心没掩藏好,泄出来与她,竟能压得她喘不过气。

是她太娇纵,还是他太过分?

他的五指不由得狠狠捏紧,不知该不该如往常一样起身,替她掩好被踢开的被褥。

外头风吹月沉,他没起身。

像是一定要做出某种姿态来,好让她醒悟,更像是一种自我折磨,好让他时刻警醒,当初的三载幻梦与之后的四年苦楚。

她这么一个明明毫无自律自持的人,居然能将躲藏赵知临这件事坚持整整四年,躲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不知她哪里来的毅力,又不知她为何偏在这件事上如此执拗。

赵知临如被流放边境的弃子,在远处遥望他的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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