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什么,不是不怕吗?
方寸大的浴室里。
赵知临双手撑在浴桶边缘,迫近她的脸,清冷的气息严严实实覆在她身上。
他低声问:“信你什么?”
吴非辞诚恳望向他:“信……”
才说半字,就骤然被人从浴桶里整个捞出来,水汽氤氲,青丝被打散在额边,浑身的水滴滴哒哒,顺着她的脸与衣裳,落到地上,浸湿一片。
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困于眼前人的怀间,使她不得不抵在浴桶边缘。
赵知临俯身靠近她。
她迎上面前人的眼眸,完全无惧无畏。
赵知临不知道她到底在无惧无畏什么,又凭什么这么放心他,两人如此贴近又在这么一个地方,若想对她做些什么,完全不用费心费力。
她居然还敢说:“和我一起洗澡?”
“吴非辞,请你……不要说这样的话。”赵知临在给她最后的机会。
她对赵知临的认知有太大的偏差,她笔下的赵知临,向来没有欲望,干净清澈,那双看向她的眼睛,纯粹如月色,没有任何其他的情绪。
但赵知临知道自己有,不只是欲望,还有侵占、贪图,甚至束缚与毁灭。
“你又不信我。”她低声娇嗔。
“我信,然后呢?”赵知临紧咬牙关,深深屏息,俯身压在她耳边,令她不得不认真听自己说的话,道:“吴非辞,你当下要的,不过是浅尝辄止带给你的安全感,以此确认我还肯纵容你,你知道我有分寸,不会为了我自己的贪欲伤害你,我会依着你,放开你,不会拿你怎么样,所以你有恃无恐,所以你才敢说这句话,不是吗?”
“也可以依你的。”她说,并重复两遍。
好像赵知临多么不讲理,而她多么宽宏大度——赵知临,你不是说我要你纵容我吗?如果我依着你,就是我纵容你了,可见我并非如你所说的那样有恃无恐。
裙衫贴在她身上,水浸湿了眼睫挂水珠,薄唇轻颤,如含露未开的花,坚定地望向眼前人。
赵知临恼她气她,恨不能将她浑身骨头拆散。
“依我?”他的语气怒极,两个字几乎是他所有的理智聚集凝结。
“嗯。”她点头,大胆发言:“反正都是要同你做哪些……”
赵知临已然被她逼至悬崖,“你以为你看了些杂七杂八的书,就能知道那些事的真正含义吗?你连那些事的真切触感都没经历过,谈什么依我?谈什么同我做?”
“没经历过又怎样……嗯?!!”
腰间猛地被人往前一扯,结结实实撞上眼前人胸膛。
他的身体倾轧而来,另一手在她后腰上紧紧扣锁,不让她动弹半分。
前后都没有退路。
若是要疯,那就拉她一道。
突如其来的窒息,将她吓傻,脑子混沌空白一片。
没有她所想象中的拉扯、暧昧、情思,只有最原始,也最不可露于人前,不受控制的,来源于本能的生理反应。
灵动蓬勃,不受约束。
什么克制周旋,什么试探小心,什么亲近冒犯,感官自有主张,随性所欲。
大脑被轰鸣冲击,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似乎都在颤抖呼吸着,而狭窄的空间里,所有的呼吸都要仰仗于眼前人的施舍。
她忽地明白了,什么是真切,溺水一般的窒息汹涌而来,下一瞬,她旋即知道了什么是触感。
穿戴整齐的两个人,却宛若什么都没有。
被剥下的,是平时自诩的清醒与理智,不小心暴露的,是往日不敢宣之于口的隐秘,如溺水一般,令她喘不过气,身体却代替她心甘情愿沉溺此间。
羞怯都是轻的,更接近于屈辱,为自己突然生出的莫名反应,感到深深的屈辱,屈辱于自己身体的颤抖,掺杂着一丝绝望,绝望于自己的不受控。
狼狈不堪,咬紧牙关不敢张口,生怕喉底难以入耳的妄念泄出。
吴非辞双眸覆着水雾,看不清眼前人,却能清清楚楚,真真切切地感知到他此时此刻的每一个反应。
正如赵知临也能感知到她一样。
“呜呜呜……唔唔……呜呜呜……”她被自己的羞耻心折磨得发疯,泪止不住流出来。
“哭什么?不是不怕吗?”
赵知临同她说着狠话,手上却轻轻替她擦拭她脸颊流淌的泪水,另一只手扣在浴桶边缘,使她后腰抵在他手背上而非坚硬的浴桶边缘,身体愈发靠近,恨不能将她整个人嵌入自己身体血肉里。
心疼地,又小心翼翼地冒犯她。
吴非辞想咬他,踢他,可全身上下如一滩水,软绵绵,最后连意识都混沌不清了。
好像很久,好像不过一瞬,她迷迷糊糊听得耳边一声隐忍克制的低低叹谓:“吴非辞,你可会要我命……”
“嗯?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