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的伤

三十四

秦思准备出门，今天约好了一位近期新晋人气颇高的画家，谈合作画展和画册的事宜，对方三十多岁，已经有些成绩，难免心高气傲，相约了几次才得以成功，做了这么久的画展，对于大多数画家的脾气比较了解，着实不喜欢这种年轻气盛的，全然没有大师的气质，画不见得多值钱，架子早就高过头顶。看看时间很充足，而且这个时间点，要经过的那条路应该能堵死，决定坐地铁前去赴约。

不是上班族的高峰期，也阻挡不了路上的行人脚步匆匆，长时间没有坐过地铁，突然间竟不知道该去哪里买票，还是可以直接扫码。慢慢走着，发现地铁的广告越发的丰富多彩，各式各样的小店，卖什么的都有，忍不住停下脚步，多看几眼，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逛街了，如果不是有约，可以停留在此，偷得半日闲。

来到站台，无聊地踩踏出几个节拍，远远飞驰而来的地铁停下，打开车厢门，一个大步迈进地铁，转过身站好，突然看到对面站台一个牵着小男孩的女人身影，不假思索急速地冲出门去，顾不得关门提示声已经响起，在最后一刻冲进了对面的车厢，车门已经关闭，地铁带着自己和女人急速地前进。

秦思特意找了一个远一点儿位置坐了下来，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女人的一举一动，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跟过来到底是什么目的，女人全然不知在不远处正被一双眼睛密切注视着，和蔼地对着身边的小男孩笑着，看着他吃着手里的食品，简直比自己吃在口中还要心满意足，伸手为他擦拭嘴角，原本母慈子孝的一幕感人画面，竟让自己的心脏压抑得无法忍受，眼泪情不自禁顺着脸颊两边滑落，不是想哭，只是心底感慨出的液体瞬间涌上了眼角，夺眶而出，伸手紧紧地捂住嘴巴，怕旁人异样的眼光，会令对方有所觉察。

几站之后，女人拉着小男孩的手下了地铁，秦思立刻跟着下来，女人低头和小男孩说笑，用手里的纸巾为他擦嘴，不敢跟得太近，不清楚为什么要跟着女人，到底想要确定什么，没有目的，很迷茫。

秦思迟疑的片刻，发现女人和小男孩已经不见了踪影，四处张望，看不到痕迹，脚下的步子快速地交替向前，与身旁已经开动的地铁之速相比，不堪一击。

跑了不知道多远，已经是精疲力竭，大口地喘着粗气，看着身旁走过的一个个行人，根本没有女人和小男孩的身影，觉得从未这般得无助过，拖着脚下绝望的步子，仅存的一丝力气移到墙边，使劲儿地哭出来，可是已经没有泪水流出，缓缓摸出手机，拨出号码。

“秦大小姐，想起来找我啊！”言佳立刻接通了电话。

秦思没有回应，只是继续干嚎。

“怎么哭了？”言佳紧张。

“我……我看到一个人……”秦思吞吞吐吐。

“什么……人？”

“你是不是怀疑我看到的又不是人？”

“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想不到什么人会令你的情绪这么激动？”

“你是不是觉得我已经疯了？”

“你有事儿还能给我打电话，我知道你一定是最相信我的，你先告诉我，你在哪儿，看到谁了？”言佳稳定秦思的情绪。

“我在地铁……”秦思看了看四周，没有看到站牌，冷笑一声，“我也不知道在哪个站！”

“你发位置给我！”

“我看到了那个女人，她叫鄂馨……”

“鄂馨？”

“她是仝一辰的大学同学！”

“我知道了！”

“十年了！”

“确定是她吗？”

“那张脸，我到现在也记得清清楚楚！”

“十年前的面容，有很大的变化了！”

“她领着一个小男孩，头发没有烫，脸上没化妆，衣服也是多年前的旧款！”

“结了婚的女人，到这个年纪，大多数都是这样，她也许要照顾孩子，不修边幅，更明显一点儿！”

“她的眼里没有光了，全然没有那时骄傲的色彩！”

“别多想了，都有那么大的孩子了，还是男孩子，也许人家过得很幸福呢！”

“她漂亮称得上系花，考上翔智这么好的大学，前途一片光明，有了自己喜欢的人，还勇敢地表白了，多好的青春，一手被我给毁掉了！”

“明天周末了，有什么安排？”仝一辰来到秦思的背后，使劲儿地一拍肩膀。

“没有啊！你有什么好主意？”秦思被拍得生疼，又不好发作，多少有些期待相约的邀请。

“是不是觉得他俩都去了国外，剩下我们两个，特没意思，不愿意和我玩了！”仝一辰不满。

“我可没有这么想，他俩在的时候，也没有整天四个人一起玩！”秦思生怕仝一辰会错了意。

“快想想，去哪里玩，以前一直期望去的，上大学了，终于可以自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