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安妮不是不明白蜘蛛侠的话，他所说的，无非就是那些不能杀人的老生常谈的话题。

作为一名在法治社会中健康长大的小男孩，他所接受的，几乎都是那种类似于“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如此的不同”，“我们的生命非常宝贵”，“在看到他人需要帮助时我们应该及时伸出援手”，“我们对所有人都保持友善”，“坏人都会得到法律的制裁”这样虽然天真，但却充满了爱和阳光的教育。

所以他可以理所当然的做一个好人，也可以毫无顾忌的去相信别人的话，并且在她向他寻求帮助时付诸行动。

因为不管是学校，还是家庭——安妮敢肯定蜘蛛侠绝对拥有一对非常棒的父母，因为只有一对同样勇敢、善良、温和、富有同情心的父母才能够教导出一个和他们一样的孩子——他们都在告诉他，你是个好孩子，你当然可以这么做，不管你做什么我们都会支持你，爱你。

但安妮不能，她没见过自己的父母，独自生活在哥谭。在她还不知道该怎么拼写自己的名字时就已经学会了用发卡开锁，当别的孩子还在学校上课时她就已经开始跟着其他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一起去抢劫盗窃……她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在对方不察觉的情况下将自己的手伸进他的口袋里，也知道哪家银行的管理最松，最好抢……她唯一不知道，就是该怎么做一个好人。

不，应该说她知道——她曾经被一个好人收养过一段时间，即使对方大概率只是把她当做游戏npc，又或者是电子宠物那种东西，但不可否认的是，和海伦在一起的那两年是安妮最快乐的时光。

她不用再睡在大街上或者地下室里，也不用特地将食物攒下来以防之后自己没有找到东西吃饿肚子，而且她还可以去上学！

虽然安妮一直都不怎么喜欢学校，但上学这件事对于她来说更像是某种具有象征意义的东西。凯丽的父母宁愿省吃俭用也会送他去上学，那些被父母爱着的孩子也都会被送去上学，而她现在也要被送去上学了，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她也是被人爱着的，她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家人。

所以在面对自己来之不易的家人时，安妮总是会下意识多关注一下海伦。

她看到她会笑着去帮助那些爬上树后下不来的小猫下树，并且在将它交给它的主人前还会趁机摸上几把。在听到那些令人悲伤的故事时，海伦也总是会慷慨地给予对方钱财。

她从不担心对方是否骗了自己，也不在乎那些钱是否会真的被他们拿来用去改变自己的现状，她甚至都不在意自己是否会被感谢，她只是单纯地想要做些好事，于是她也就这么做了……在这一点上，那群超级英雄都是一样的。

无论是蝙蝠侠，罗宾，还是蜘蛛侠，他们一直在用自己的能力去拯救生命，却从未要求过任何赞誉，奖励，甚至是感谢。

但安妮做不到这样，当一个好人的代价太高，而她的生活又要求她必须是功利的，利己的，趋向利益的，毕竟她的每一次冲动，都可能将自己的生活推向深渊，就像这次，她因为冲动杀了鲍比，而这也就导致了，她必须离开自己长大的城市来到纽约。她不喜欢这样。

额……好吧好吧，安妮知道上面那些话听上去就像是在为自己辩解，实际上她也确实是在这么做，一个悲惨的身世总能让人忽略她所做的那些事情。

她颓废地靠在沙发上看着桌上的枪，那是当时在菲斯克大厦拿的，她将它带了回来，并且还准备带回哥谭去。

蜘蛛侠指责她说她不该那样擅自夺走别人的生命，但她那时却故意将重点落在了“开枪”上。开枪是一个很好的模糊点，它看上去和这件事有直接关系，但他们都知道蜘蛛侠说的不是这个，他是在指责安妮可能会杀人这件事。

是的，杀人，剥去环境，事情经过，还有被射击者是否是坏人，他又是否应该死去这些外在因素，安妮所干的，就是最简单纯粹的，不仅违反了道德，还有伦理和法律，这种对于像蜘蛛侠这样的超级英雄来说非常严重的事情——杀人。

虽然她其实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有没有真的死掉，昨天赶的太急再加上今天报纸什么都没说，她根本就不知道后续情况。但她确实是有意识的做出了有很大可能会导致这一结果的行为。

所以安妮故意模糊这一点，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对蜘蛛侠的担心这一点上，并且在做出保证时，也只是说自己不会再随便开枪，而不是说自己不会开枪，也不会杀人。

蜘蛛侠也很明锐地就察觉到了这一点，而这也是他离开的原因，因为他知道即使他继续和安妮说下去，他所能得到的，也只有无尽的敷衍。她根本就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任何问题。

不过说实话，安妮真心不觉得这有什么，你总不能指望一个生活在犯罪之都的人会还对死亡抱有什么最基本的敬畏之心吧。

要知道她见过的死人简直比她吃过的饭都多，直接接触上手处理的更是不少，尤其看在她开枪的对象还是个该死的坏人的份上——不过说起来安妮其实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