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计
“怎的站在外面等着?可是府上的人待你不恭敬?”文字端柔声问着。
自打文子端在门口露了脸,管家便一直小心谨慎地跟着伺候,乍听到了这一句,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眼珠子几乎不可控制地望向了何昭君。
何昭君闻言也是骇了一跳。感情文子端这是一日比一日离谱,这话是一个正经太子同其他女眷说得的话吗?莫说是毫无干系的女娘,便就是他的未婚妻也当不得这等言语,除非是东宫的当家主母,才有资格来讨论这东宫的下人恭敬不恭敬的问题。
何昭君吓得后退了一步,道:“殿下慎言。东宫的侍从们都是层层筛选出的精英,自是一言一行规矩严明。”
文子端对何昭君这种总是回避的疏远态度有些习以为常,若说最初还有些心中不悦,现下可以说是皮肉不疼,视而不见。
“怎的又如此多礼?你在门口站了多久?吾府上还有些明前龙井,一会儿你尝尝解解乏……”
也不待何昭君再多说些什么,他伸手略扶了一下何昭君的胳膊。知她性子一贯谨慎,他也不多扶,碰了一下便放开手来,大步超前去。
“殿下……”眼见文子端步履如飞,何昭君不得不又急急赶上几步,“殿下不必,昨日妾无意伤了殿下,今日只是想探望一下殿下的伤势。”
说到伤势,文子端心头一跳。今一早睁眼,他第一件事情就是撸起袖子看手腕子。到底是身体底子好,年纪又轻。这一晚上过去,除了被咬破皮的那里留着血痂,其余的地方莫说是红肿,便是个印子都没了。文子端死死看着那几处破皮的血痂,还好昨晚上令管家拿了些药粉,导致颜色格外深,一时倒不至于令这伤口消失不见。
跟着的管家见自家的主子身形一顿,心下有了计较,不由对何昭君更是恭敬了几分。
何昭君也不欲多言,只将手中的药瓶掏出来,也不跟着文子端再往里走了,站在廊上定住。
“太子殿下,虽知殿下府上肯定有伤药,但昨日之事,妾心头过意不去。此药虽不及殿下府上金贵,但却是我父兄常用之药,想来效果也是不错的,还望殿下不要嫌弃。”
说着,何昭君转身,将手里的药瓶递给身后跟着的管家。
此时,文子端的眼神若能化火,定能将管家烧穿。
管家惊得连连后退,手背在身后,根本不敢往前伸,赔笑道:“何娘子,我们做下人的都是听令主君,殿下未令小的收下,小的也不敢收下。”
何昭君倒也不勉强,顿了顿动作。
趁着这空挡,管家抬眸看见她身后文子端的眼神,颇有眼力见儿地溜了。
何昭君自嘲般轻笑一声,也不回头,只自顾自将药放进袖子里。
“妾感念殿下宽厚,既无大碍,妾这便告辞了。”
“谁说没有大碍?”文子端上前侧身,伸手一拦。白皙的手腕便挡在了何昭君面前,刚好露出了有些发褐的伤口。
何昭君见状一愣,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反倒是被这深得有些异乎寻常的颜色给吸引住。
“怎么……有些发黑呢?殿下可是中毒了?”何昭君不可置信地看向文子端。
文子端闻言面色赫然,他轻咳了几声,忽然往何昭君走了半步,俯身凑近了她的耳朵,轻声道:“莫非……你口中有毒?”
他的气息突然地笼罩下来,令何昭君心下一惊,不由自主后退一步,然而此时文子端已屈着手臂将她半拢在怀中,她着一退刚好撞到了他的胸膛上。她如受了惊的兔子,赶紧又往前迈步,但面前是横在她面前的“伤口”。何昭君第一次觉得自己仿佛是落入了猎人的陷阱,进退维谷。
于慌张之中,她第一次露出惊鹿一般的眼神看向文子端,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不过文子端抬起的只是他“受伤”的右臂,左侧空虚。慌张之后的何昭君很快反应过来,赶紧从左边逃了出去。
看着何昭君惊慌失措的模样,文子端没有再拦她,反而是等她退得靠住了最近的廊柱,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静静地看着他时,他悄然放下了举起的那只手,甚至连先前或暧昧或温柔的神色都慢慢敛了起来。换上一副沉沉如暮霭般的静色,眸光深深,一时竟教人看不清情绪。
“何昭君。”
文子端缓缓开口,一字一顿唤得很是迟缓,他的声音很轻,面上的神色很是肃穆。何昭君听得心中一紧,蝶翼般的眼睫轻轻颤抖,对面的文子端仿佛有不可逼视之光,她甚至有些不敢再看向他。
“昨夜我思虑了良久,于冯翊郡之事我确实算计了你。可叹我也后知后觉,现下想想,倘若做雍王妃的人不是你,我是断不屑用此计的。”
何昭君闻言轻笑一声,抬起头来看向文子端。
“所以,妾该谢殿下算计于妾?”
文子端苦笑,道:“我愧对于你,于此,我无可辩驳,也不想辩驳。但,我愧对你是真,心悦你也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