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
话音未落,一道颀长的身影毫无预兆地闯入了视线,只见那人一如往昔地挂着个微笑的假面,一瞬不瞬地看向她。
“袁善见?”何昭君倒吸一口凉气,跟着身子往后仰着,很是不雅观地蹭在地上倒退了几寸。
万萋萋刚听得何昭君喊她名字也有些不高兴,哪知情况急转直下,吓得她也赶紧回过头来。果然看见袁善见一脸半笑不笑的样子看着她二人,甚至很是友好地蹲下身来,伸着脑袋凑近她俩:“二位,商量一下,我跟你们一组,包答你们所有答不上来的题,怎么样?”
事出反常必有妖,何昭君同万萋萋对视了一眼,二人异口同声道:“你想干嘛?”
袁善见笑着眯起了狐狸眼,颇是亲和地在两人对面坐了下来。
“就一个请求,二位今日帮我做好掩护,不让其他女娘发现我即可。”
这……
两位小姊妹很快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纠结。
袁善见今日穿的是土色灰衣,现下又隔得远,着实不大引人注意。今日女娘如此之多,想必若是他被发现,也是要被追着跑的。
“其……其实,你若是去跟太子殿下坐一起,想必那些女娘也不太轻易能近身的。”何昭君吞咽了几下,犹豫地道。
袁善见冒着腰,努力同何昭君和万萋萋挤在一处,小声道:“我难得来个安生地方,还请两位成全。”
何昭君看了看前面主台,又看了看袁善见。心下思忖了半晌,然后摇了摇头,道:“袁公子,以你之才名,其实不来参加这诗会也无妨,想必只是日后大家谈论时道一句可惜罢了。你今日前来,想必是因为太子殿下之故。虽我等一介女娘并不知太子殿下到此所谓是何,但想必今日出彩之人必有重赏。你不肯去前头露脸,偏要借我们的名义,其实大可不必。一来,你替我们答题,以你之才华必然艳惊四座,而我与萋萋阿姊对出风头这种事情毫无兴趣,选择坐这里原本也就是不想被人发现,这与我们本意不符。二来,我俩本就才疏学浅,捉刀代笔之事也为人不齿。纵使袁公子之后有其他由头替我俩遮掩,我俩也不想担这份名头。毕竟爱慕袁公子者众,我与萋萋阿姊无事没必要引得那些女娘们妒忌,还以为袁公子与我们如何熟稔。总之,大可不必,多谢袁公子好意!”
这种送上门的好事竟然被何昭君一口回绝,袁善见也是万万没料到。于是,他整张脸顿时犹如被泼了一桶粪水一般,臭得惊人。
原本有些意动的万萋萋听了何昭君一席话,也觉颇有道理,顿时在桌子下拉紧了何昭君的手,表示与她统一战线。
何昭君虽不说明,但心中却知,袁善见出此下策,多半与在冯翊郡抛下蔡云锦有关。眼下蔡云书坐了主台,倘若他迎面而去,万一蔡云书不顾他脸面,将此事说了出来,他袁善见那翩翩清高君子的形象一定招人非议。
事实上,何昭君着实猜的也相差无几。袁善见确实不敢见蔡云书,但又想在新任储君跟前一展风采。而且,在他看来,何昭君先前于这新储君有过救命之恩,想必即便何昭君在此事上作了弊,储君也为其脸面考虑替她遮掩一二。届时,自己再多美言几句,也算是送何昭君一个人情。如此一来,一举三得,在袁善见看来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然,他万没料到何昭君竟然知道他于冯翊郡丢下蔡云锦一事,更不知何昭君最讨厌他端着贵公子的外皮实则算计精明。故而吃了个闭门羹,一时也有些愕然。
袁善见看了看何昭君,又看了看万萋萋,轻咳一声,还是不放弃道:“你们之前应该没参加过这种诗会吧。要不这样,我简单跟你俩介绍一下,听完你们再做决定?”
万萋萋生怕何昭君又拒绝,赶紧点了点头。
袁善见见状,便又凑近了些,指着前面一水儿的凉亭道:“刚开始是应景的咏诗,这个环节都是自愿。可以自行作诗,也可咏古人名句。这个环节难度不是很高,一般而言,那些离主台近的人都不会起身……”
话至此处,袁善见带出一股骄傲的语调来,便是迟钝如万萋萋,也不由侧目看他一眼,撇了撇嘴。
想必往年此时,他就是主台上那个连身都不屑于起的人。
仿佛是察觉了身边二位女娘的鄙视,袁善见轻咳一声,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道:“你们别这样看着我,这也是把露脸的机会让给没机会坐得近的人。若是有咏得好的人,我坐主台之时,还会请他坐到近前来呢!”
他话音还未落,对面便有人站了起来,但由于隔得远,他们三人一时倒也听不清那人咏的是什么。
万萋萋和何昭君伸长了脖子,歪着两个小脑袋看了一会儿。确实如袁善见所说,起身之人多半是随机的,看来应该是自愿而非有什么规则。只不过,起先大家还有几分谦让,坐得远些的才子佳人们还有些许机会,到了后面大家便顾不得了,坐得近的正好近水楼台先得月,根本不给机会给坐得远的人,更甭提什么调换座位之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