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晚上刘彩花做的饭，赵小霞赖在房间不出门，想着要人去哄她。到了夕阳落山时，莫念芙的大哥莫青才回来。他拖着佝偻的身躯，慢吞吞地拖着犁耙，后背背着偌大的草筐，显得身躯瘦小了很多，浑身上下都是骨头，衣服空荡荡的。

莫青干活并不是下狠力的那种，但也不是不用劲儿，老爹莫木说上一两句，他才干快点。

婚后，赵小霞嫁过来，从偶尔偷懒，变成了经常偷懒，莫木若不是怕丢人，早就拿起小皮鞭，鞭死他了。

刘彩花总安慰莫木，说莫青只是还没有当爹，当爹就知道担子重了，后来肉球出生了，抱上了娃，足足辛苦了一个月。赵小霞会折磨人，坐月子的时候，刘彩花本想让赵小霞她妈过来照顾，三餐管饭，一个月给两块钱。赵小霞的妈不乐意，说闺女哪里需要那么精贵。赵小霞如今还得靠着刘彩花和莫木活着，不敢招惹他们，便可劲儿支使和糟蹋莫青，只要她起床喂奶，莫青就得起来候着，孩子哭了，莫青就得抱着，她身子不舒服睡不着，莫青也别想睡。

莫青要出门干活了，赵小霞就哭，哭自己命苦，哭莫青不要他们娘儿两。除了这个，还闹吃的，今儿想吃鸡，明儿要吃鸭，后天想吃鱼，天天都要见猪肉。

刘彩花和莫念芙养的鸡都被她全吃光了，心疼得刘彩花直骂。

十天后，莫青出门买东西，掉田沟里去，没啥事，就是腿破了皮，刘彩花板着脸，让莫青白日里去干活，晚上去她房里跟莫木老爹睡，她自个则守着赵小霞，赵小霞这才消停了。

莫青为了白天不遭罪，也争着去田里干活去了。

回来的莫青早就发现有点不对劲，到了饭点了，平日里好吃懒做的媳妇儿没见着，连养了一身肉的儿子也不在边上偷吃，反倒是妹妹莫念芙心安理得地吃着肉，嘴角都是油，至于刘彩花，双眼带着一丝忐忑。

“娘，咋啦？”莫青脾气好，老实人一个。

刘彩花心疼儿子，“没咋，你赶紧过来吃。你媳妇儿早就吃过了。”

莫青也不怀疑，擦了擦手，就过来扒拉了两碗饭，刘彩花赶紧喊他慢点儿吃。

吃过饭，莫青又坐在院子里，就着月光，把前几天从山上竹林里头看下来的竹子片成扁面，等会准备编织几个篮和筐。

此时屋里的赵小霞饿得前胸贴后背不说，肉球还在床上打滚，开始嗷嗷叫了。

莫青听到了儿子的叫声，愣了下，本想起身，莫念芙从厨房里头给他倒了一碗水，他也就继续干活了。

都说儿子、孙子都是农村婆娘的命根子。如果肉球真的身体不舒服，刘彩花早就冲进去了。

这时候肉球哎哎叫，肯定是赵小霞又在肉球身上出气呢。

莫念芙以往吃东西慢条斯理，嘴巴叼，挑三拣四，肥肉不吃，青菜太生，如今的她可只想着填饱肚子，盘子里的肥肉，一夹就一大筷子，莫青眼瞅着，低下头干活，至于刘彩花，本想阻止，可转念一想，这孩子估计是被饿着了，果然楚家人，没一个好东西。

打了个饱嗝，莫念芙用衣袖横一下，擦了嘴，筷子和碗直接扔边上，摸了下自己微微凸起的肚子，看看桌上干干净净的盘子，这才舒心地笑了，拍拍屁股，就进了自己的屋。

“行了，你赶紧干好活，活好了，好去看你媳妇，又作妖了。”

莫青一听，没干劲了。

拖了好久，莫青才不得不进屋。

屋里头一阵敲打声并没有吵醒熟睡的莫念芙，她只是皱眉头，浅浅翻了个身。

“啊——”半夜传来了凄惨的女人叫声。

莫念芙一个激灵，从床上爬了起来。

隔着布帘子，刘彩花也起了身，披着件外套，急吼吼地嚷着，“出啥事了？”

等莫念芙打着哈欠到了厨房门口，见赵小霞抱着油瓶子哭得跟家里有人去了一样。

“哪个杀千刀的，油都给嚯嚯没了。”赵小霞气得都要昏厥过去。

这瓶油是赵小霞从娘家买来的，花了赵小霞五元钱。

说起来也有意思，赵小霞嫁过来后，没有嫁妆，之前谈的聘礼和各种物件，全都搬到了赵小霞的娘家，她进门就是一身半旧不新的衣裳，款着个包袱。

婚后回家也总是大包小包地拎回去。

刚开始刘彩花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赵小霞不是那消停的人，见刘彩花没有揭穿，反而东西拿得更多。

今天番薯拿个半袋，明天把苞谷也捆几捆一起。

不止如此，每次回娘家，都要将她和莫青的钱填一半进去。

赵小霞家中女儿多，儿子少，赵家父母为了儿子，那是好话坏话说尽，就为了从嫁出去的女儿那头多拿点东西给儿子。

平日里赵小霞在家干活不算还要被骂，嫁的人虽然家境不算好，但她每次拿回娘家的东西多，自然觉得有面子。

为了面子，不过是一些次等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