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儿与鱼饵
,差点儿又被那鱼饵勾得打转!不长记性,记吃不记打!”
送走了季景湛,季元鸣便又摆上副老自神在的模样,一手握杆,一手拿了个大苹果咕嗤咕嗤地啃着,咽得越发急燥,气血翻涌,最后连带着没怎么嚼碎的果肉,低头吐了口血。
“熟鱼熟饵,你如何辨得清?”
季元鸣拂开宋七递来的茶水,混着嘴里的腥甜,又是几大口咬完了苹果,丢下苹果核,歪头看他。一双如墨的眼暮色沉沉,唇边弧度轻轻柔柔的,似要真心同他解释:“她曾教过我啊,教得可好了!”
宋七瞧着季元鸣疯疯癫癫的模样,率先别开眼,双手撑在亭廊上,密切注视着湖对岸的光景。觥筹交错间,一切的烛火似波浪起伏不定,模糊掉一张张谄媚虚伪的脸,冷眼看它们对水里的动静视而不见。
“你舍不得拿她赌,再等半刻罢,给宣平报信也需时间。”
季元鸣听着了想听的,安心地靠上柱子,眼皮沉阖,浑身的戾气散去,狭长的睫毛扑朔如扇,呼吸安稳舒缓下来,好似真的睡了过去。
寒夜之中,隐约听得湖对岸的夜歌隔水寥寥,巍峨的竹青月庭如夜间的兽群,连绵蛰伏之下,浮灯千里。坐于皇帝右位的宣平公主饮下一杯青梅酒,目光穿行过层层叠叠的舞袖佳人,密切关注着湖里的动静。
“小姐,陛下已回寝宫歇下了,命您在此看侯月夕会。”
得了准信的宣平终是坐不住了,对着贴身侍女繁霜,温声交代道:“别让青姝插手季元鸣的是非,引她去广阳泉玩儿,再去看看湖里那俩是哪家的小姐,能救便救,无法子就随孤那疯子皇弟折腾罢。”
“公主,卑职请愿同去!”
殿前来者是传说中的暗卫之首季祎,在秋清夜宴始时,宣平的目光就曾多次瞟到他的身上,奈何此人武艺高强,每回能捕捉到的,唯有玄色衣袂,却不见其真容。
如今看这心心念念的人半跪殿前,主动请辞的模样,宣平更来了兴致,放下酒杯,正大光明地把脑袋徐徐上扬,落在他的身上,重重点了个头。
季祎得了令,不敢有丝毫迟疑地腾空跃起,霎时拔高数尺,轻飘飘落在楼檐之上,又纵身自竹尖丛飘过,向碎叶绿湖赶,夜风猎猎作响。
推杯换盏的众人这下也不装傻了,都盼着此人去救下湖里那俩不知哪家的倒霉小姐,借着宣平的注意打量着他:黑色劲装裹着宽肩窄腰的身段,即便只泄出俊秀的眉眼,也不由让人感叹句意气风发少年郎!
季祎稳稳停在了湖边长廊处,发颤的手按上胸口,心中不安甚至于让他绕身翻过围廊,脸凑近贴向湖面翻涌的青墨色。
“蓁蓁!”
季祎轻动耳朵时听着了这一声,沉下心来凝眸查勘,却见那深刻于灵魂深处的倩影快被吞没了去,登时无丝毫迟疑地笔直坠入水中,溅起大片的水花。
“省得我救了,这人倒是及时。”宋七目睹着季祎环住姜知卿的腰,费劲地往抓了水底桥柱的姜明初那边游,却因气力耗尽不得不抛下姜明初靠岸的结果,问,“这条鱼你可满意?”
季元鸣的指节短暂轻微地瑟缩了一瞬,僵硬地仰起脖子,正对上姜知卿紧搂住季祎还未散尽亲近依赖的脸,眸光愈发阴冷起来:“不过一场小戏,就闹得生旦都登场了,你觉得她的能耐,只这点儿?”
“难不成她真就像宋玄说的…重生了?季祎确是丰神俊朗的谦谦君子,可论地位权势比之季景湛,却差了不少,她若真是借力打力的好手,又怎会选他?”
“那你可想过,你从未对人有如此高的评价?”季元鸣眸光一凛,变换着蜷缩的坐姿,中空的亭栏泄入周光,被挡得扑朔离散,映着他发白的唇色愈发难看,“宋玄说,有主角光环之人,逆境中可绝处逢生,太平时拥护者都是赤胆忠心之辈,还劝我莫要以卵击石呢。”
色泽如金的圆月被浓云掩去,只剩下夜宴的灯火照在参差低垂的云层上,亭中忽明忽暗,粗略描绘着两人的轮廓。
宋七意识到自身的不受控,也是一阵火大,用力踏在木板上,几步跃到季元鸣旁边,却在夜色衬托中猝不及防地迎面撞上他的落寞。
季元鸣太白了,不是天生皮囊白,却像是病入膏肓的孱弱惨白,正是鲜衣怒马的年纪,已瘦得跟只竹竿儿似的,如秋风里飘落枯叶的衰败颓然。
宋七的思绪不由落到了那回的临越关黄沙孤烟之中:雄壮的雪白骏马之上,十三岁的季元鸣静坐,没牵着缰绳的手自怀揣中掏出几颗剩下的梨子干,侧身半下马,摊开手掌,稚嫩而沾了沙的脸就凑到他眼前,偏圆的杏眼对他眨了眨。
“小孩儿,拿去吃罢。”
季元鸣手掌却是白的,一个驾马的老茧也没生,故宋七没有接,他不信他是镇守边关的新兵。后来他随季元鸣走南闯北半年后才知,自己那日走眼了两回。
宋七向后退两步:“你为何要给我?”
第一问,宋七是想知他是哪方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