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
想起平日里他在江湖游走,调停各派矛盾,算得上兢兢业业,故而忙碌之外便有些沉闷,纵然待人向来假人辞色,但她知道,他远没有面上那般好接近。
他骨子里有与她不相上下的傲气,只是因肩上担子与她不同,至少在表现真实心境上,不能与她一般任性。
世外清冷一株松,堕入凡尘作俗人。不免有些好笑,故意问:“那天下太平了呢?你岂不是就没用了?”
他目光落在她身上,停了片刻,似乎十分不舍地挪开:“那你我都会快活许多。”
“我如今就很快活。”楚弦笑道。
他侧目去瞧,并未瞧出任何勉强,也未瞧出丝毫诓骗,仿佛是真心实意的愉悦。而在问柳山庄中,他总是约束她做许多事情,心下不知是什么滋味,垂眸伸手捻起她衣袖沾了泥的那块,将结成的土块剥落:“为何喜欢与这些孩子在一同玩闹?从前在庄里,你也更喜欢与燕谷闹。”
她怔了怔,不知想起了什么,眼中黯淡一闪而逝,徒留下些许憾然:“或许是,我羡慕他们,有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
韩溯川手下一顿,轻声道:“从前没有,往后却可以有。”
楚弦抬眼:“往后?”她转头望着忙碌的村民,笑了一声,“你知不知道,有些事情说到往后,便是再也没有。”
韩溯川手指捏着那羊脂玉的耳坠,闻言有一刹那想送出去,却生生忍住。
“可拥有后失去,岂不悲苦?”
他的目光深沉,流连在她身上,仿佛千言万语,却因世事难勘,不敢言明。而他对面的女子却是坦然无惧的模样,倒令他有几分赧然。
“若从未拥有,岂不遗憾?”
韩溯川松开了手中的羊脂玉耳坠,现出几分洒脱样貌:“从未拥有,便不算刻骨,日子长了,便可忘了。”
楚弦笑出了声,语气隐有不满:“原来在韩公子心中,是觉着你我情谊分量不够,说忘,便能忘了。”
“阿弦,”他生出几许无奈,叹了口气,靠近几步拥住这单薄的身躯道歉,“你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娶我。”
楚弦抬首。
四目相对,有人倔强,有人挣扎。
终是韩溯川敌不过,阖上了眼,却忍不住因挣扎而微微颤抖:“阿弦,别胡闹了。”
楚弦却像是一定要与他作对一般,从他怀中挣开,狠狠瞪了他一眼,便强硬拽着他穿过了田野屋舍,穿过了人群山林,走到寂静的后山,那片清澈通透的湖泊处。
前些日子这里还是空空如也,此时却多出了一间小木屋,木屋上挂满了红绸,门板上贴着一对“囍”字。
韩溯川一看清,便骤然停步驻足,不敢再动,心中只觉一阵痛意蔓延。
他骄傲、乖张、固执的姑娘,是多想将一辈子,托付给他。
楚弦拽了几回,那人却纹丝不动,便转过身来,湖光粼粼,恰好映着她的眼瞳,显得多情亦忧愁。
“娶我,在你上天山之前。”青衣的骄傲姑娘如是道。
那双眼,盛满了他不敢细思的情绪,如此凝望着他,让韩溯川几乎是要答应了。心口亦像是压了一整块石头,半点气都透不出来。
他多想与她有一辈子。
手指紧紧捏着羊脂玉的那对耳坠,温凉的软玉令他勉强存有一丝理智。
“阿弦,我不能。”
他一如往常拒绝,只是一次比一次语调艰涩,此次更甚。
骄傲的姑娘今日十分固执,兴许是因明日便为生死之际,非要在今日讨个结果。
“娶我,或者,从此以后,我们一刀两断。”
他有一瞬的心慌,在听见一刀两断之后,但此事确是不能由着她的性子,忍着心中痛楚,强笑着承诺:“阿弦心意如此,我必会归来与你成亲。”
“我无父母,若要成亲只需拜祭天地,韩溯川,你想清楚了,若我要嫁,便是明日,你娶我,我这辈子就是你的妻子,无论将来如何,我都是你的妻子。”楚弦咬牙道。
明日……这日子选的,便是一个阻止他上山的意图。
但已然前来此处相助之人几乎便是整个中原武林盟的未来,他父亲是中原武林盟的盟主,他自不能负了他们。
可另一头,却是他这辈子,唯一想娶之人。
韩溯川苦笑着:“何苦为难我呢,阿弦?”
“你与我成亲,之后我与你一同上山,同生共死,我都与你一起。”楚弦微微扯开嘴角,露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你之前想娶我,我未答应,是因我有顾虑,我怕你后悔,但我如今不怕了。不论未来如何,我想占着你这个夫人的名分,也算不负你我三年情谊。”
可是……十月初八,却是他们唯一上山的机会。
他不能拿这么多人的性命去赌。
况且,同生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