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
楚弦嗤笑道。
“凭你答应了要嫁给我。”韩溯川艰难地爬起来,四肢略显无力,站立的姿势也有些歪斜,然而那双凝望着她的目光依旧坚定。
“你我未拜堂。”楚弦几乎是绝情般的口吻冷漠地回答,目光扫过他身上伤口,几不可察蹙了眉头,又怕被发觉,立刻冷硬地转过了身,“若你只是在意当初我少不经事胡说八道的承诺,那么此刻,我便告诉你,当年之事,全是我为了留在你们问柳山庄而行的计谋,而你虽然年纪轻轻便可独当一面,到底是个少年心性,于风月之事过于单纯,三两句便被勾引着许下了承诺。”
身后一直没有半点动静,楚弦此刻却不能回头看,露出半点心软,只能继续道:“那承诺往日于我是裨益,如今于我是拖累。韩少庄主一向君子作风从不毁诺,但我是曼陀罗的恶徒,没有这些讲究,高兴了,便要缠着你嫁给你,借你问柳山庄的便宜,不高兴了,那三两句话又如何束缚我?如今你便成了我的拖累,我能与你说这几句,便是看在往日你还算讨人喜欢的份上,念的,那微不足道的旧情!”
“是么……真是这样?”
韩溯川声音虚弱得厉害,染了些许失落。
“是!若非如此,你此刻便应按照曼陀罗外人擅自入内的规矩,被我亲手诛杀在此!”
楚弦捏紧了拳头,低声喝道。
脚步踩着积雪的声音渐渐响起,而后,似是进了亭子,变成了两声利落的脚步声,跟着戛然停止,就在她身后,两步的距离,韩溯川将手中佩剑递了出去:“那你,为何不动手?”
“你曾救我。”楚弦咬牙道。
“曼陀罗作恶多端,行事乖张,如何会讲恩情?”
“师父未杀你,便代表不可随意动你。”
举剑的手久了些,有些托不住地颤抖,韩溯川却似浑然不觉,只静静盯着面前人的背影,眼底是浓浓的悲伤,为眼前人而悲伤:“他不杀我,或许想看你亲手杀我。”
楚弦怔然望着远处,那里立着一道高大的身影,虽在夜色中有些许模糊,但也隐约能感受到,那人正盯着此处,甚至有些许期待,她能拿起那把剑,回身真的将身后之人诛杀在此。
这样,他不负与左婵的约定,亦给了问柳山庄脸面。
毕竟,人是死在她的手上。
与他顾守城,无关。
她怔怔盯着那道身影,蓦然笑出了声:“既然知道,还来送死干什么?”
身后之人走近两步,掰开她紧握的手,将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佩剑流光剑柄递了进去,轻声道:“你待在此处非你所愿,我想带你走,我想让你,不再陷在这种地方,你在别的地方,哪怕是在千奇殿,都是自在,快活的。可此处不是,虽然你不愿意说,但我知道,阿弦,你想如那风般自由,像那鸟儿一般自在,若花儿一般活得有颜色。而不是,待在尸山血海之中,日日聆听内心的悔意与自责。”
身后的人靠得更近了,小心翼翼靠在她的肩头,似是有些累了,连说出口的声音都有些虚弱得不像话,带着或许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期望。
“所以……阿弦,你是要与我一同杀出去,还是,在此刻,杀了我呢?”
远处的人仿佛也听见了她心底的挣扎,正好整以暇托着下巴,含笑望着此处,像是看着什么好戏一般。
“杀你?”楚弦瞪大着眼,将眼底将出欲出的泪水死死憋在眼里,缓缓抬起手,“杀了你,好让中原武林盟有机会朝我曼陀罗开战么?”
韩溯川微微蹙眉抬起头,还想说什么,一掌拍在他的胸口,直接将其打出了后院,连带着后院的院墙碎裂当场。
这一掌毫不留情,他本就重伤,方才又伤口崩裂,此掌击出,却是令他在一刹那便似要昏了过去。
但方才落暮给的伤药大约是她亲手所制,效用好得过头了,此刻身体虚弱,意识却极为清醒,听着那熟悉的声音飘荡在冰冷的雪地上空。
“中原武林盟之人,滚出天山!”
他闻声,苦笑着闭上了眼。
而凶狠的暴喝之后,一脚又至,却是将其踹在空中,再接一掌,直挺挺将已是满身伤痕的韩溯川打出了十余丈。
而十余丈外,不知何时速度极快地蹿出一道身影,将几乎已是死局的韩溯川带着朝天山之外逃去。楚弦追去两步,听见身后脚步声,随即转身抱拳:“有人来救他,是个厉害人物。”
“可是,若无人救他,你也不会杀他。”
雪地里的脚步声渐近,她抬头看着走向她的男子,收敛了神色,跪倒在地:“师父要收中原武林盟,要的是有人的中原武林盟,而非,一人不剩的中原武林盟。若是杀了他,于师父计划,毫无裨益,甚至,还得劳烦师父动手,处理那些中原武林盟的高手。但如此一来,师父收这中原武林盟,让王家在师父面前低头的目的,便无法达成了。”
男子垂眸微笑,捏着她的下巴,令其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