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你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陆独鸣仰躺在床上,静室的装潢同她在疗养院的房间相似,却无令人难以喘息的囚笼感。
细细的风在指尖流淌,推动开木制小窗。天光乍现照亮屋内,陆独鸣才过回神,意识自己一夜未眠。
昨天爷爷问话时眼中的失望与悲恸,令她难以面对。虽未恢复记忆,她潜意识总觉自己早做过,令他失望的事。
肚子咕噜作响,她已一天没进食了。
陆独鸣从床上坐起身,强烈的眩晕感让她作呕,连忙扒在床沿咳嗽,干呕片刻。
她强忍胃部的不适,用风将自己撑起,吹送至桌旁的矮凳,将冰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门在此时被敲响。
独鸣先用风透过门缝感知情况,才问对方何事。
门外沉默片刻,才答道:“今日是参赛选手上山的日子,我以为你会想凑热闹的。”
独鸣蜷缩在凳子上,依靠着冰凉的墙壁,无形的暖风将独鸣疼出的冷汗烘干,她抿着发白的唇调整呼吸,不让自己露出一丝声音。
听门外人的语气,应也是个熟人,可她现在只听声音,辨别不出对方是谁。
隔门对话,三言两语都有可能暴露。
张灵玉站在门外等候回应,久不闻回话,正欲抬手再敲,迅风却猛将门撞开。
陆独鸣喘着粗气抬起头,门口的白袍道长身法敏捷地避开风刃,四目相对,独鸣一眼认出来人是谁,朝他虚弱地笑了笑,眉宇的戒备登时散去七分。
张灵玉快步迈入房内,站在她的身旁却不敢触及,沉声道:“你受伤了?怎么回事?”
“无碍,”陆独鸣强撑精神,剧烈的疼痛将她的眩晕掩盖,头脑清醒异常。她手扶桌沿,将自己强行撑起,对张灵玉轻声一笑,“你看,我没事的。”
张灵玉眉头紧锁,他自小同她相识,自然知晓此刻她的做张做势,见她仍有抗拒之意,便不再多话,直接握住她的手腕,为她诊脉。
陆独鸣没再挣扎,认真观察传闻中的灵玉真人。
自山下玲珑就夸耀过他的本领,还大胆断言此番罗天大醮,十有八九就是灵玉真人夺魁。
张灵玉本人不同于照片的木然,灵隽雅秀、虚静空灵,衬得起他的名字。
张灵玉诊脉结束将手撤回,正对上独鸣专注打量他的视线,那双漆黑的眸子比夜晚的星群更加夺目,等人回神时已深陷其中,难以逃脱。
张灵玉将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双颊浮出同眉间朱砂般的颜色,一双海蓝色的眼眸故作镇定地瞪向她。
“好好的,自己又胡作什么?”
“哪里来的又呀,”独鸣对他有了新的了解,从善如流的改变态度,“灵玉真人妙手回春呀,刚一把脉就不痛了。”
张灵玉无奈地看她,见她果不似方才那般痛苦难耐,仍不放心地写个方子给她。
“下次再胃疼就吃这幅药。”
张灵玉今日事情繁多,亦不宜与她单独相处太久,简单寒暄就做告别,临行前仍担忧的叮嘱,被独鸣糊弄着哄了出去。
陆独鸣倚在门框目送他远去,洁白道袍、齐整长发,传言中的半个发小,反更似长辈般的关怀。
她拧眉轻笑,直到灵玉的背影彻底不见,才顺他指引的斋堂方向去。
这时间斋堂人不多,供选样式却不少。
陆独鸣选了碗菜粥,搭配茶叶蛋慢慢吃着,前胸贴后背的空虚才得以缓解。
吃饱擦嘴,陆独鸣在斋堂附近散步。
清早凉爽的风最为适宜,晨光微熹的道观,有种肃穆宁和的美。
她站在丛林下,呼吸此山的灵秀。
不远处有一男子在打电话,电话内容隐约透过风传递与她。独鸣无意窃听旁人隐私,风在耳边仅报声胡杰便消逝无形。
陆独鸣悄然转身,往通向前山的位置去。
路途无聊,掏出手机查看。独鸣从前的手机早报废了,这是玲珑新买给她的。
陆独鸣愕然一震,忽忆起电话卡与从前一样,忙打开通讯录查阅。联系人是按字母排序,从A开始依次下滑。
A草莓批发。
A蓝莓批发。
A榴莲批发。
A山竹批发。
A芒果批发。
独鸣对于自己有了新的认知,越过A字的批发商们往下翻看,有几个陌生的名字,接着是熟悉的L字母们:老爹、老妈、陆琳、玲珑、灵玉。
继续下划过无数陌生姓名,远超玲珑给予的资料内容,她一一记在脑中,以免将来措手不及毫无印象。
只是,她的动作在X字母时顿住。
徐翔,一个似曾相识的名字。从她苏醒倒刚刚,仅有昨日面对爷爷时才有种莫名熟悉。
而这个名字,居然也让她有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