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
罩里的糖纸在床头台灯的直射下,迸发出更强烈的生命力,梁思原转动下面的底座,彩色的光随之流动,分不清究竟什么才是它的本色。
他看了太久,也想了太久,当晚琉璃入梦,他在那一片迷离的灯光中听到乐声,那是一个被光影和酒色灌醉了的世界,周围许许多多的人影走来走去,他试图找到孟清,却看到她被一群人推倒在地上,想要上前,却怎么也挤不过那片对她指指点点的人潮。
他发了疯地撕扯,怒吼,可孟清倒在火光里,一身的狼藉,她的衣服被人扯破了领子,露出的肌肤发红。
梁思原挣扎得快要窒息,却有人拨开迷雾,用一双粗糙的大手将她抱了起来,牢牢地裹在了怀里。
那是许强。
那一刻没有低落,漫漶的酸楚将他淹没,他却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夜半惊醒,梁思原一身的大汗,转头看向放在床头的玻璃糖纸,在失去光源的情况下,它的绚丽也隐入了黑暗里。
至少,孟清现在平平安安,而他还有那份,可以去满足的期待。
隔天,梁思原去附近的理发店剪短了头发,靠着商场里导购热情的指引,买了几件冬天穿的衣服。
寒假前学校进行了一场模拟考,梁思原的语文成绩一直都过得去,稳定发挥能排进校前五十,其他的除了英语,却好像山体滑坡,根本见不到影儿,用孙一帆的话说,完全符合外人对艺术生的刻板印象。
只有不到一个月的复习时间,中间还隔了个元旦假期,这边考完不久,一月初,美术联考几乎是前后脚的出了成绩。
集训群里有人欢喜有人愁,不多一会儿就炸了锅。
画室今年的确出了个联考状元,不过不是他们班的,而是三班的吴珊珊。
梁思原的色彩分并不算低,综合排在省十七,对他来说不好也不坏,已经尽力,只是他的文化课落下太多,还是一塌糊涂,这两样加起来,如果放在正式考试中,只能堪堪够一个普通的美院,连G大的门槛儿都摸不到。
对何菁的指责,梁思原心中有数,没有回应什么,寒假第二天就被扔到了私教老师那里。
除夕那几天何菁回来了一趟,带了几套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必刷题,终日冷眼盯着他,除了当夜孟清来送了饺子和几样年货菜,她就再没有露出过半个笑脸。
孟清来的时候梁思原没下去,戴着耳机把听力重复了几遍,才终于理清纷乱的思绪,弄懂它在说些什么。
画画,读书,睡不着就出去跑步。
一直到画室开课前,梁思原都重复着这样的日子,感觉很累的时候,就把孟清送的玻璃球拿到窗边,对着那些彩色的光斑发一会儿呆。
日子在忙碌中过得很快,画纸捆成了扎,厚厚的一摞,写不完的卷子也渐渐有了眉目,背书背得恍惚,走在路上见了人,正常的话倒有些不会说了。
G大的初试定下来,考试时间短,又是在下午,梁思原一个人拖着自己的画箱,以为不会再像联考那么拥挤,没有留出太多富余,中间经历了些插曲,两辆车在路上追尾堵塞了交通,好在都是送孩子考试的家长,彼此私了,没有拖延太多时间,梁思原紧赶慢赶,还是卡在规定的时间里赶到,完成了绘画。
因为这件事,孟清和何菁都有些心有余悸,坐在一块儿时,何菁数落了他几句,说:“淮德校区本来就远,你还是太不上心了,这才是初试,你闭着眼睛都不应该落选,复试要是闹这么一出怎么办,你打算复读吗?”
“何姐,没有你说得这么严重,这也不是他的问题。”孟清说:“小弟当时肯定也很着急。”
“我看他巴不得不去考。”何菁皱着眉。
梁思原在沏茶,没作声。
不满他的态度,何菁正要训斥,手机响了起来,起身到外面去接电话。
“复试在下个月吗?”孟清问。
梁思原嗯一声,把茶水倒进品茗杯里。
“我不喝。”孟清摇头,梁思原笑了笑,“你怎么也被我妈传染了。”
“什么?”
“这幅忧心忡忡的样子。”
孟清指指自己,“很明显吗?”
梁思原看她,说:“不用担心,复试我会提前一天过去,找个地方住下,尽量从容一点,总不会出错。”
“去淮德么?”
“对。”
“也好。”孟清想了想,“不过学校附近应该会有很多人有这样的想法,要早一点定好房间,省得到时候没有地方住。”
“我会留意。”梁思原把干果碟往她手边送了送,“吃点东西吧。”
“你不要为难我。”孟清面露难色,“真的吃不下也喝不下了,你回来之前你妈妈就告诉我这是她带回来的好茶,让我一定好好尝尝,我现在整个人都透着茶香,不信你闻。”
她伸出手,梁思原看着面前细细长长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