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护
谁都不是一件好事。
就在转身去拿行李的时候,梁思原听到孟清对门口的警察说:“如果没有其他的事,请你们让一让,不要耽误别人的正常生活。”
他脚步放缓,意外地没有听到任何反驳的声音。
东西提前两天就收得差不多了,梁思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它们放到车上,看着何菁跟孟清说了什么,上车时如入丹炉,关上门,如坐针毡。
车子离开西平胡同,走出去不到十分钟,何菁忽然停下。
梁思原侧目,何菁眉心微蹙,想着什么,说:“你今天自己打个车过去,我有点担心孟清,得回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思原当然没有意见,拿了东西看着何菁离开,独自站在路边,抬目望向漫无边际的长街和车流,一股无力感渐渐从脚底攀上心头,想到刚才在门口孟清看他的眼神,忽然没有由来地感到一阵令人颤栗的恐惧。
到了学校报道,把行李放到宿舍,又去见了张谷春和其他的学姐学长们,被带去一起吃了晚饭,谈论这次展出的主题。
梁思原在整个过程中一直心不在焉,七点多的时候收到何菁的一条转账信息,让他照顾好自己,专心学习,对孟清的事只字未提。
回到宿舍,梁思原心里不安,很多次点开孟清的名字,迟疑再三,还是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多声,快要挂断时,孟清才接起来。
“清姐。”梁思原屏息,“你……还好么?”
孟清顿了一下,语气听起来还算轻松,“很好啊,怎么忽然这么问。”
梁思原犹豫,未等想到要怎么提,听到孟清问:“许忠的事情,你妈妈告诉你了?”
手上的粉霜已经洗净,骨节处的红痕暴露出昨夜的愤怒,梁思原思考变缓,迟钝地嗯了声,可几乎在同时便意识到,这是一个太过拙劣,轻易便能被拆穿的谎言。
电话里,孟清听起来没有半点怀疑,“没什么,他是什么样的人大家有目共睹,可能平日得罪的人太多了,现在这样,也没什么可意外的。”
梁思原低头,手指一根根攥紧了,“伤得重么。”
孟清沉默了一瞬,“肋骨骨折,没伤到内脏,当天就醒了,轻伤都不算,养两天也就出院了。”
“他家里……”梁思原不知道该怎么说。
孟清却听懂了他的意思,说:“就算他真的是来找许强的,在路上出了事也怪不到我们头上,他们再强硬,这个社会总还是有道理可讲,我没有做任何亏心的事,就不怕任何人。”
“小弟。”孟清语气和缓,“这不算什么,所以没关系,你不用放在心上,好好准备你的展出,不要为我的事分心。”
她故作轻松,笑着说:“姐姐还盼着有一天能在大博物馆里看到你的画呢。”
梁思原无言,孟清说:“早点睡吧,别想太多,如果真的有什么,我会告诉你的。”
“会么?”
“会的。”孟清笑笑,“姐姐不骗你。”
梁思原沉眼,孟清语气温和,“睡吧,晚安。”
少年悬浮的心迟疑又珍重,似接受一份安抚,又送出祝愿,声调缓缓,“晚安。”
能否得安,却不得而知。
“一个小孩儿有什么可问的,他父亲可是国内响当当的大画家,你当人家不珍惜名誉的?”
回到所里已经很晚,胡志飞把杯子里的水接满,吹了吹浮在面上的茶叶末,说:“吴芳能闹,你觉得何菁就是什么好惹的?她们那种知识分子,跟你较起真儿来更麻烦。还有那个孟清,看着柔柔弱弱的,也犟得很,你敢去问,人家提一嘴上次的事,马上就给你堵回来。”
“说白了,他们家的事,咱插手得理亏,孟清心里憋着气呢,赶上这么一遭,她恨不得许忠遭报应。”
胡志飞说:“糊弄糊弄也就得了,你一个新来的,赶着出什么风头,把调查记录写好了,谁问都有个交代。吴芳是什么性质大家都知道,没人会为难你,但你要是再把那两头得罪了,你这警察也就别干了。”
陈威坐在电脑屏幕前,看着调取的几个监控画面,没有接他的话。
“你嫂子又催我呢,那今晚你值班,我就先回去了。”胡志飞看一眼手机,对他说。
陈威嗯了声,没在意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监控看到一半,听到声音一抬头,立刻站了起来,“高所。”
“没事,你坐。”副所长高建海走过来,看一眼屏幕上的画面,面对陈威的拘谨,直言道:“西平胡同里,许家和梁家的情况都很特殊,有些事处理不好,对我们所里的影响很大。”
“高所,我总觉得很奇怪。”陈威正经,“今天我们去询问情况,梁思原的母亲表现得很紧张,还没说什么就先急着帮他儿子撇清关系。我一开始只是觉得他应该能提供一些线索,现在想想,这里面可能还有别的被我们遗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