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
上倒是孟清给他打了个电话,说自己要后天才能回来,让梁思原路上小心。
六点多,她的声音听起来刚睡醒不久,软绵绵的,但精神还好,夸赞那些布料的花样时带着笑,让梁思原稍微安心了一点,锁了门边往车站走边对她说:“样板布也挺重的,你要是拿得多就找辆车,让司机帮你接一下,不要自己抗,晚上要好好休息,记得把门锁好。”
“姐姐都多大了,这些不用你教就知道啦。”孟清笑道:“我要去吃早饭了,你也在路上买点吃的,别饿着肚子回学校。”
“好。”梁思原回头看了一眼那间大门紧闭的房子,“清姐,暑假见。”
忙碌的上半年排了个满满当当,学校的活动也层出不穷,梁思原靠着自己的人气,从学院里的导师和学长之间打听到了不少评优评奖的渠道,每次都毫无保留地发在了他们几个的群里。
久旱逢甘霖,唐成一开始对此表现出极大的热情,终日跟在他身后团团转,把誓死追随组织脚步的觉悟写在脸上,可随着日程增加,人渐渐吃不消,对梁思原军训拉练一般的活动播报逐渐露出了恐惧。
“他是人吗?”趁他不在,唐成抱着杨友安,“谁能跟着他这样连轴转啊,他之前画画不是最拖拉的吗,怎么忽然就加速了啊。”
杨友安安慰道:“他发在群里只是让我们选择一下,也没说非得要我们跟他一样报那么多,人跟人不一样,我们做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的就可以了。”
“谢谢师兄,根本没有被安慰到。”唐成带着一张苦瓜脸,抓到个全画室活动参与度为零的人,来了劲头,“哎,老郑,你又去哪儿了,你最近缺勤也太多了吧,上次感冒居然请半个月的假,你论文写出来没,老师上午还问呢。”
郑鹏面无表情,没搭理他,走到座位旁拎起自己的包。
“师弟发群里的活动你看了没,你去年不是想参加那个青葵计划,马上又要开始评选了,师弟说你今年有荣誉,应该能进。”
“你想接他的人情你自己去,一个破培训,谁稀罕。”郑鹏冷笑,舍下两个人又消失在了画室里。
“谁又得罪他了?”唐成茫然,“有毛病吧。”
杨友安摇摇头,手机又叮咚响了两声,只看了一眼,便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这次的五四青年展,除了梁思原外,杨友安和吴曼也都通过了终选,吴曼的作品还拿到了比赛的三等奖,而梁思原则拿到了国画组的特奖和最佳构图。
比他们当初预料的更好。
杨友安很快找到吴曼报喜,而同样收到短信的梁思原正在帮忙布置今年毕业展的会场,荣誉摆在眼前,他却收起手机,抬头看着面前的画,内心一片平静。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他的目光所见的,已经不再是那些一较高低的评判。
六月份的毕业展很快拉开序幕,当张谷春带着自己这一帮学生走进会场,第一次看到罗兆林悬挂在展厅的巨幅《山海经》时,周围一片安静,好长时间里,没有一个人敢出声打破这片静谧。
冷冽的山水墨色将他们环抱其间,油彩在里面浓重得如同锈铁,一笔下去果决杀伐,用色毫无忌惮,在层层叠叠之间,组织出一派瑰丽旖旎之景。
丛林秘而不拥,水色却湍急如锋,与乱石融为一体,形形色色的兽体怪而不妖,用笔大开大合,向前一步,仿佛就能听到滔天的怒吼,一路潜行,连呼吸都要时时绷紧,生怕稍不注意,就会惊动了山灵。
掺杂了西方的笔墨,却毫无疑问是东方的意境。
仰视之下,只有唐成张大嘴巴轻轻吐出一句:“大师兄憋了个王炸啊。”
张谷春没有表态,只是看着那些画一言不发。
离开之前,梁思原看着他的沉思,心下明白,他已经认可了这组画,只是骨子里的保守守旧拖缓了他对新生事物的接受度,而单就今天而言,是罗兆林给他上了一课。
“我听说大师兄那组画总价已经被拍到六位数了,还有出版社联系了他,想做个系列画册。”放假前,唐成在收拾画室时一脸羡慕,“优秀毕业作品金奖,大师兄这波直接原地起飞,毕业根本不愁,好几家画廊都在联系他。”
“师兄为了这组作品准备了快两年的时间,这是他应得的。”杨友安笑了下,“所以说,努力还是有成效的,这个榜样就比小天才绘画机对我们而言踏实多了。”
唐成连连咂嘴,视线看向在卷画轴的梁思原。
“看我干什么?”梁思原没反应过来。
唐成张大嘴,故作夸张,“还真是绘画机,你看,不让他画画肝活动的时候他就宕机了。”
“……”梁思原无语地看着他。
“对了,你们最近见老郑没,他是提前回家了吗?”吴曼问。
“谁知道啊,反正他行李还在宿舍呢,我跟他一个屋,这几天就没见他回来过。”唐成说:“反正我是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