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17
贺潮予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余眠也正好洗完澡,她坐在沙发上,皮肤被水汽蒸出浅浅的粉色,抱住膝盖,看起来好像在发一个长长久久的呆。
贺潮予于是又退回浴室,再出来,手里拿着风筒。
他把风筒插上电,灯光昏暗,照得他的神情好像特别温柔的模样。
语气也很低沉,好像把所有耐心都给了余眠。
“要吹头发么?”他问。
余眠眨了几下眼,靠过去。
风的温度调的适中,或许是怕扯痛她,贺潮予的动作很轻,风挡调得也刚刚好。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静谧的空气里随着凑近的距离发酵暧昧拉扯的氛围。
“明天睡醒就好了。”终于吹完了,贺潮予揉了下她的发顶,好像将她所有情绪都带走了,又好像只是两个人例行公事下的最后一点温柔和私心。
“我很不招人喜欢么?”余眠忽然这么问,声音有些闷闷的,很真情实感的难过。
“没有。”贺潮予反应过来,手指顺着发丝摸下去,果然碰到了一点湿腻。
他好像很轻地叹了口气,然后半撑在沙发上,和她抵着额头,另一只手抽过桌上的纸巾,动作很轻地给她擦掉脸上的湿意。
“没有。”他一扔,纸团正好中了垃圾桶,贺潮予碰过她的肩膀:“你有很多粉丝,有很多朋友,和很多很多很爱你的人。”
这不算一个很标准的拥抱,虽然事实上,两个人近得呼吸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余眠其实也很想问他:那贺潮予呢,他也会很爱我么。
只是话语太重,二十四岁的余眠好像忽然不会表达了。
*
公关的速度很快,贺潮予在后面出了不少力气,这场不大的风波很快就压下去了,圈里的人贯会见风使舵,马上不少人发文支持余眠,小作文彩虹屁输出了一大把。
余眠倒还是怏怏不乐的,剧组那边给她放了几天假调节心情,她每天就窝在沙发上看悲情电视剧。
“出去么?”贺潮予挑了把钥匙,看着她。
“啊?”余眠好像在专心致志地看电视剧,又好像只是在发一个很久很久的呆,她回过神。
“五月十八,你那部电影。”贺潮予按了下遥控,调了个台,余眠好似没有察觉。
她慢吞吞地检查票:“是傍晚的场。”
“我知道。”贺潮予朝她伸出一只手:“我的意思是,下午要先和我出去么?”
A市很少有这么空旷的道路,一条道上没有一辆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在耳侧响着,日光下澈,路旁树木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好像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好像她和贺潮予是在世界末日临前逃亡。
“太快了!”离心力让余眠整个人都感受到仿佛要离开车座。
清晰可听的是一路的疾风和扑通不停的心跳。
贺潮予微微开了点窗,凉风灌进来,她刚想发个冷颤,身上就被贺潮予盖了件外套。
鼻端全是他身上的雪松味,贺潮予好像一直没换过沐浴露,这个味道忽然就让她的心定了下来点。
“风现在很大了。”贺潮予说,侧头看她:“你可以哭了。”
忽然就有跟一直拉扯的弦松了下来,余眠很想辩驳他,说自己一点都不想哭的,结果眼泪却不受控地掉下来。
贺潮予把车停在了路侧,靠着余眠那扇窗,看着她一直掉眼泪,把他外套的布料洇出一片深色。
“……我们眠眠最厉害了。”贺潮予犹豫很久,面无表情地说。
余眠:……
她被忽然说这种话的贺潮予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觉得这话越听越耳熟。
“呼呼……”他一脸正经地继续背下去。
余眠猛地想起来,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面上有些泛红:“别!背!了!”
余眠从小是哭包,余父余母老是换着花样哄她,这一套是最常用的。
“你什么时候找我妈的?”余眠越想越尴尬,脸上还挂着泪,却不妨碍她气势汹汹地开口。
贺潮予没说话,指了下她的手。
余眠只能愤愤松开,贺潮予轻轻碰了下她的发顶:“很早很早,有好些了么?”
余眠没说话,这个时候的日落来的刚刚好,天空被调成了饱和度很高的颜色,贺潮予背对着日落,阳光洒在他身上,让人有很温暖的错觉。
拥抱是、兜风是、哄人的话也是,都是他在很笨拙地安慰了。
好像困扰了很久的问题终于有了呼之欲出的答案。
没关系。
余眠垂下眼,想,她不是温室里的花朵,不需要那么多的能量,只要贺潮予多给她一点点喜欢,她就可以很快乐很健康地活下去。
贺潮予或许不爱她,但他愿意在余眠身上花很多时间。
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