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下)
认出了陈展星,站到一旁。
陈展星从帽檐下瞥见张均能手里的水盆,又在望一眼陆姩沾了血渍的手指。陈展星说:“张巡捕真是一如既往,默默关心。”
“我们是难民委员会的成员。”张均能的从面相、站姿、包括语气,是全方位的刚正不阿。
“知道了。”陈展星说,“张巡捕总是有光明磊落的头衔。”
陆姩对陈展星摆不出好脸色。她接过张均能的水盆,继续忙。
“陆小姐。”陈展星正要说话。
那边白大褂的医生喊:“彭太太。”
陈展星的话断在了半截,他怀疑自己听错了,陆姩是“张太太”的可能性比“彭太太”的更大。
陆姩过去医生那里。
陈展星憋着声音:“张巡捕,你刚刚有没有听见?”
“听见了。”
“你不惊讶?”
有什么好惊讶的,张均能早知道彭安和陆姩结婚的事,不对,张均能有惊讶,他惊讶的是:陈展星不知道彭安的婚事。张均能说:“我见到你,是有点惊讶。”
陈展星按下心里一大堆的问号:“张巡捕不会泄露我的行踪。”
“你信得过我?”
“张巡捕心怀正义,是全天下最值得信任的人。”陈展星望一眼陆姩,“我有事,先走了。”他上了车。
司机只觉,陈大少爷下车一趟,再回来像是披了风霜。
*
陈展星一个电话打去银行。
“喂。”彭安的声音没什么不一样,没点人气。
“我回来了,想我了没?”陈展星吊儿郎当。
“恶不恶心。”
“对了,你和陆小姐在上海是住一起吗?”
“嗯。”
不稀奇,陈展星离开香港的时候,彭安和陆姩就是住在同一幢的房子。陈展星知道彭安在做什么,和日本人周旋需要多重伪装。陆姩聪明,和彭安强强合作,对外以夫妻相称非常合理。
陈展星很想让自己相信这样一个简单普通的理由,但他不信:“我晚上过去。”
“你不要太招摇,还是有人记得云门陈大少爷的。”
“听说,你现在特别张扬。”
彭安早早地回来。
陆姩预知了陈展星要出现,也很早回来。
陈展星也很早。
夕阳还没下山,三个人已经见面了。
陆姩皮笑肉不笑。
彭安没什么表情。
陈展星觉得自己是一个不受欢迎的“客人”。那另外的自然就是“主人”了。陈展星笑着说:“你俩的表面功夫做得很足。”笑意不达眼底,反而变得阴沉。
彭安没有告诉陈展星,他们结婚的事?只一秒,陆姩就想到了。她突然拉起彭安的手:“既然我和彭安已经结婚。”
陈展星只觉得眼皮跳了一下。他当然知道这个女人擅长美人计,她如果不勾引彭安才奇怪呢。她还没去东五山之前就夺走了彭安的初吻。
耍心机和真心意是两码事。
彭安看戏,看陆姩和陈展星的戏。他知道陆姩会对陈展星用什么计。那是戏。
陈展星也看戏,要看的是陆姩或者彭安斗个你死我活,可不是这一出恩爱场面。
陆姩又说:“和你的见面避无可避,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陈展星。我没有杀你,已经对你客气了。”
陈展星冲着彭安挑眉,把问号摆在脸上。
彭安却是捏了一下陆姩的手指:“上次时间太赶,我们来得及说,我们结婚了。”
就算彭安不回答,陈展星也已经知道答案。哪怕是做戏,彭安有其他手段,不会套进婚姻的壳。
这俩是真的成了。
陈展星等待的彭安陆姩结局,和他想象的不一样,但又没有不一样。
他在小阳台抽烟。鸭舌帽的帽檐都快要盖到他的鼻尖了。
烟灰攒着攒着,停在烟上舍不得落下。
他听到有人来,弹了弹烟灰:“什么时候的事?”
“结婚证是前几天才领的。”彭安靠在门边,“当然,你早回来也没用。我说过,你没资格。”
陈展星敛起笑意,面上有和彭安一样的冷漠:“彭安,你知道,我还是记挂陆小姐的。”
“你也知道。你和他的结局只能死一个。”
对,陈展星知道。他说他去东五山赎罪,可在陆姩的心中,他罪无可赦。她所说的“扯平”,是她在时局里的选择,不是她原谅了他。
陈展星的心口留下了一个子弹伤疤,陆姩凿下的。
温柔的陆姩,陈展星看不上。他欣赏她杀人不眨眼的狠劲。可她心狠手辣,又怎么会放过他。
陈展星丢掉了烟,突然一个手肘顶向彭安,压住彭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