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酒觥
一眼,温声答道,“不瞒侯爷,这件酒觥是子牙岳父遗物。岳父年少性情豪爽,十四岁投笔从军,以军功一路擢升至多亚。二十岁那年,岳父奉命率军征伐北疆部族,功成后承诺给予投降百姓一条生路。岂料班师之后,闻太师竟下令将整个部族投入鼍池好斩草除根。”
温馨气氛遽然凄婉,西伯侯不禁插言,“自古不杀降臣顺民,闻太师此举虽情有可原,终究还是残忍冷血了些。”唏嘘感慨了一句后,西伯侯示意姜子牙往下说。姜子牙右手两根骨节分明的两根手指转了转残留苦涩香气的茶杯,面沉如水,“岳父顾忌家门,不得不昧着良心选择了装聋作哑明哲保身。事隔不久,岳父辞官回归江湖。之后数年,岳父一直寝食难安,每当午夜梦回,眼前总会浮现血腥鼍池漂浮残肢碎骨的骇然情景。再加上无论他行多少善举积多少功德,岳母都未有成孕,更令岳父深觉自己满身孽债。直至有一日,他遇到了一位神仙,得其怜悯传授消灾之法,暮寝时分才稍微舒坦了些。”
太姒眉睫轻微颤动,“便是那只酒觥?”
姜子牙点了点头,“酒觥状似小舟,象征早登彼岸。昂翘前端雕刻龙首,寓意趋吉避凶。酒觥遍饰华丽鼍纹再衬以祥云,祈求鼍池冤魂能够早日升天。”
散宜生自发问后便静坐在旁,静听至此方才恍然,“酒觥用意明确,难怪丞相会拒绝。这要是让闻太师看到,他必会疑心丞相是在讥讽他早年的暴戾狠绝。”
姬发欠身,依次给西伯侯夫妇及姜子牙和散宜生斟酒,“善恶利弊不可一概而论。有些事情利在眼前却恶在长远,有些事情善在当下却弊在千秋。闻太师屠灭部族的做法现在看来的确欠妥,但彼时事态特殊,或许闻太师不得不为亦未可知。”
西伯侯捋须沉吟,半晌后缓缓说道,“发儿所言不无道理,而为父也坚信,圣人和庸人之区别恰恰就在于选择逆流而上还是顺流而下。闻太师毕生功业已入史册,功过是非皆有后人哀之。然后人哀之却不鉴之,徒使后人复哀后人矣。”
姜子牙和散宜生异口同称,姬发俯首受教。太姒拾筷替西伯侯夹菜,西伯侯举杯邀众人共饮。宴毕撤席,西伯侯携亲备厚礼至丞相府,准备好生答谢此番慨然出手消解西岐灾厄的东海龙王与龙吉公主。孔宣拔出东海龙王颅上最后一根银针,皱眉思量,“龙王肺腑遍布火毒,若要伤愈唯有在昆仑山天池浸泡七日,再配以蝴蝶冰鱼加以治疗。”
姜子牙闻言蹙了蹙眉,搭上东海龙王脉搏细细诊察一番后,方对孔宣的看法表示赞同。孔宣道,“昆仑山天池乃阐教圣地,我不好随意踏足,恐要劳烦子牙你陪我走这一趟。”姜子牙转身征求西伯侯意见,待得到西伯侯准许才满口答应了下来。孔宣收起银针,对姜子牙道,“我还有事要吩咐淑祥,你稍等我片刻。”
姜子牙眨了眨眼睛,孔宣向西伯侯行礼告退。他前脚出去,马招娣端着茶水后脚进来。姜子牙亲自献与西伯侯品尝,西伯侯浅尝后放下茶杯询问龙吉公主是否安在。姜子牙扭头看向马招娣,马招娣望了姜子牙一眼,恭敬回禀西伯侯,说龙吉公主于一盏茶前离府远去。姜子牙责备马招娣待客不周,马招娣委屈地绞了两下衣角,小声辩解,“我挽留了好久,是她急着探望鲛儿非要走嘛。”
姜子牙拧着眉头微微摇了摇头,轻斥了马招娣一声。孔宣交代完事情后重返屋中,等姜子牙送西伯侯返回伯侯府安顿好军政要务后,即刻出发护送东海龙王前往昆仑山天池。马招娣招来武吉帮忙撤下残茶剩水,正收拾着,李长庚拎着酒壶猛地冲了进来,吓得马招娣哆嗦得险些拿不住茶杯。李长庚环视一圈,焦躁询问姜子牙身在何处,表情看起来很是焦虑。马招娣没好气地白了李长庚一眼,粗声吼道,“你不是神仙吗?不会自己掐算哪!”李长庚似乎真的遭遇了棘手的事情,竟没有同马招娣作口舌之争,从武吉那里打听到姜子牙的去向后不作耽搁立马翻身上了云头。不多时又转回了西岐,这次没找上丞相府直接降落在了西伯侯的桌案前。跟西伯侯讲解新一轮防御部署的李靖和黄飞虎迅速亮出兵器拦在前面,稳住心神的西伯侯镇定挥退二人,从容相问,而李长庚则是急得得连礼数都顾不得了,张口就要求西伯侯出手相助。西伯侯有些懵然,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李靖转头望了西伯侯一眼,出声问道,“李道长,究竟何事连累你求到了我家侯爷这里?”黄飞虎也跟着说道,“李道长,您总要把事情讲清楚,我们侯爷才能帮您想办法。”
西伯侯吩咐侍从给李长庚奉茶,延他入座。李长庚平了平气息,朝西伯侯拱了拱手,面色冷峻道,“不满侯爷,我刚刚接到消息,北海和南海陈兵对峙,战争一触即发。一旦交锋,东海和西海也不能独善其身。倘四海陷入混战,人间将重现上古洪水咆哮之惨剧。”
西伯侯倒吸一口冷气,连叹事情发生得过于突然,赶忙求教化解之法。李长庚严肃道,“本座掌管杀伐兵事,遇此险恶兵灾自然不能放任不管。四海之主各自为政,九重天不能过分制约。目前东海龙王法力暂失,西海龙王随波逐流,这两位都指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