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料

“方宁的雪停了，王上的病怎么还不见好啊。”凌厦想扶着宋涟漪，又不得不遵从宋涟漪不许搀扶的命令。只能时刻注意着宋涟漪虚浮的步子，生怕一个不留神她便倒下。

“吕郡百姓未得泉下安宁，孤如何能安然自处呢？秦相国的折子怎么还没……咳咳”宋涟漪满脸通红，眼中含泪。

“想必相国初到滦州，诸事繁杂，未有机会向您呈报。秦大人乃先祖旧臣，见多识广，王上且宽心罢。”

“小厦子，你倒是记性好。可曾念过书？”像是一句无心之语轻飘飘的进了凌厦的耳朵。他眸中却起了波澜。

“奴不曾，只是跟着王上耳濡目染罢了。”一个御膳房奴仆如何知晓秦落声是旧臣，自己这一问是提醒他。可要藏好了啊，林厦。宋涟漪心中默言，不再过问，反是伸手欲让凌厦搀扶。

边境苦寒，秦落声一到滦州便脚不沾地。先是派遣大夫为流民诊疗，确保无感染瘟疫的人掺在众人之中。又重新修缮暖棚，筹集冬衣。最为重要的是加紧整理新名册以便民众闹事时措手不及。一来所有人的身份确定，有心之人不敢轻举妄动。二来老知州可能在籍贯上动了不少手脚，须得重拟一份往上呈报。许家已败，新帝登基，他必须处理好滦州之乱。稳固圣心，才能顺理成章地让那个人甘愿沦为傀儡！

秦落声正在案前拟折子，门外传来一声惊呼。他面不改色的笔下生风，待有人闯入，方搁下笔。“什么事？”

“大人，众人中又起了瘟疫…先前以为是疏漏便隔离起来，可…服药后好了一阵便更加…严重。之前所有服了药的人都…都死了…”

“昨日我查看过，并没有不妥。那些人都是今日死的吗？”

“之前也有病人死的情况，可都是年纪大了或是遭受饥寒已久。今日死去的人先是瘫软无力，然后就…属下不敢再用药…”

“死去的人可有整理名册？先把医官叫进来。”

“是。”得了令那人便风一般地刮出了门。

怎么会这样呢？滦州瘟疫是他遣人投毒，据古籍配制解药没有分毫之差。目的是为了抹去滦州□□的真相，派他前来刚好把老知州的烂摊子收拾妥帖。绝对不能让朝中其他党羽抓了他的把柄，许昌图已死，他痛失右臂，不能让哪些人得意起来。

他平复心情，细细想来。不可能是自己人出了问题，医官是他手底下的人。滦州又有重兵把守，没有圣旨不得入内。连他投毒的人都是先前留在老知州身边的眼线。朝堂里谁有这样的本事？

医官叩门打断了秦落声的思绪，“进。”

“大人，先前服药的人都突然暴毙。不仅如此，现在人群中的瘟疫也有传染性，可由于条件有限，我们把最开始治愈好的患者放回了人群中。当前无法确认谁被感染上了…”

秦落声哑口无言，他处处小心，没想到会遇此变故。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他不能是第二个老知州。

“尽力控制，不惜任何代价。把所有人一一隔开，哪怕环境再差，也比大面积感染好。告诉医官们，他们的家人在秦府安好。千万不要有所顾忌，不敢医治。”

“这……小人遵命。”

秦落声重新拟折子，将实情一五一十全部上报。

宋涟漪用右手两指撑着头，看着秦落声递的折子，神情凝重。她是个左撇子，一手字写得也是一塌糊涂。现有帝师王勉教导，稍有缓色。可按照大多数人的眼光来看，仍旧是惨目忍睹。毕竟过去的十五年里，她一直是被忽视的落魄公主。十年宫庭深处藏，两年不见旭日光，三年如作孤魂荡。如今一朝登上这九重銮，实在非一时便能弥补往日旧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