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获全胜
傲白不禁又犯了难。
她想让刘家军进关,两军一同守关,但这样是否会将段军置于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中?
刘家军此战功不可没,这毋庸置疑,但段傲白却无法排除他们来者不善的可能。
如果是为报杀主之仇,想将延徐陀部与段军一气儿铲除,如果是刘家又出了一个主事的,想与段宏一争雌雄......总之,但凡刘军此来心存了一丁点恶意,这龙门关都必然要归于他手,甚至段军将官都会性命不保。
可若刘家军当真是一心为民,此次前来只是为了驱逐延徐陀部,护佑中原百姓,她却还将刘家军拒之门外,那必然会寒了忠义之师的心。
单于段傲白来说,只要龙门关不落入延徐陀人手中,只要能阻止延徐陀部继续烧杀作乱,她不介意暂且将此地让给刘军。
若刘军只想要入关休整,段傲白不会说半个不字。可如今没了兄长,她早不是那个,她身上担着定西营和守城军的性命,担着关中百姓的安危,段宏的想法她需考虑到,还有长嫂和朝朝需要她庇护......
对峙片刻,两军都没有出声。
忽然一阵马蹄声传来,一道银甲身影从队伍中央奔至前方,段傲白目光移向那人,却见到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孔。
一个她在未曾谋面之时就深恶痛绝的人。
刘弗的幼弟,曾经的刘豹,如今的刘勿。
“郡主,有小半年未见了,想不到此关是你在守啊。”刘勿坐在马上率先开口。
他如今的面貌与半年前已是判若两人——面皮黑了许多,身上也长出肉来了,最不同的还是那股精气神儿,一扫曾经的病态阴郁,看起来十分清爽开朗。
刘勿与刘家军其余兵士一样,着银甲配银盔,手中还擎着两板斧,应是刘弗曾用过的那对。
段傲白上前一拱手,重重躬身,恳切道:“多谢刘家军仗义相助。”
话音刚落,身后段家军也纷纷弯腰拱手,齐声道谢。刘家军此来当真是救段军和中原百姓于水火,这一躬,定是值得。
而刘家军一如往日,面上带着得胜的喜悦,回以抱拳礼。
一如往日,就仿佛庆阳侯起势、英武侯自刎、前阽覆灭......就仿佛此前种种都从未发生一般!
段傲白眉头一紧,喉咙也不觉有些哽咽。
她实在为自己方才的疑虑和犹豫而愧疚。
总说兵不厌诈,但她忘了,从来刘家军都是只讲计谋,绝不耍奸的队伍,上到英武侯,下到每一名兵卒,他们都是些至纯至善至忠至勇的人啊!
接着,刘勿和身旁一名将领一同跳下马来,那将领自怀中拿出一枚刻着刘字的铁符递到段傲白手上,“在下刘繁,幽州守将,听闻延徐陀南下掳掠,遂来支援。”
段傲白盯着那枚铁符,一时有些错愕,“刘将军,此乃兵符!您就这样交给我了?”
刘繁十分自然地点头道:“郡主少时与某曾有一面之缘,某知晓郡主心地纯良,能力出众,不是那等没有信用之人,如今为中原百姓,借一些兵马又何妨?”
段傲白闻言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似乎是在点她爹段宏,但瞧这刘繁的神态又是无比自若,没有丝毫嘲讽之意。
到底段傲白想着不能在关外久留,于是回身朝城头挥手,示意开城门。
她伸臂引路,热切道:“走,走,咱们先入关再说!”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到关内,走时还顺便将落在西岸的马儿、尸身上还完好的箭矢都带了回来。
即便疲惫,两军之人却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庆贺之声不绝于耳。
思虑再三,段傲白写了一封书信,接着叫人备上一桌小菜,请了刘勿、刘繁二人,以及今日有功的郭骋和呼延宽。
傍晚,四人前来赴约,段傲白举起茶盏冲几人道:“此间条件恶劣,寻不到好酒好肉,万望见谅。恰好在下不善饮酒,今日便以茶代酒,恭谢四位以及关中所有将士们勉励而战!”
几人先干了一杯,段傲白接着对二刘道:“傲白不才,然而为了城中众人的安危,我须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二位来此,可有为刘公报仇之意?若是真有此意,只要二位答应守住此关,我可辞了这守将职位,将玉龙关交由二位来守。”
“若是二位心中仍有郁气,傲白这个逆臣之女便在此刎颈,以祭刘公忠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