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卦
即便她已用尽了身上最后一股力气,仍无法击败关亭亭。她就站在自己眼前,那么近,却又似乎隔着一道天堑,穷尽浑身解数也无法触及。
她第一次感受到作为同一物种的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竟然可以这么大……
比起要她在朋友面前食言的难堪,她更加憎恨自己的无能。
她只是一个平凡的高中生,没有有权有势的背景,也没有殷实富足的家底,硬碰硬根本没有和关亭亭抗衡的力量。好不容易白捡一个一决胜负的机会,自己却不中用。
想到这儿,江弋槐也不知是怎么了,泪珠大颗大颗往下掉,使劲摇脑袋:“一点都不厉害,我最差劲了!”话说出口时竟不受控制地哽咽卡顿起来,她垂着脑袋,用校服袖子胡乱擦拭涌出的眼泪。
明希垂在体侧的双手不由得攥紧双侧的裤缝。
他所认识的江弋槐,哪怕面临退学的危机,脑子里还记挂着答应别人的事尚未办妥;贴吧里不堪入耳的非议铺天盖地,她就敢在从教导主任手里抢话筒为自己辩白;只要是她认准的朋友,哪怕对方说着无情无义的话,嫌弃地要将她一脚踢开,她还是会化身为一块没皮没脸的口香糖,不分三七二十一地将对方死死黏住……
比起发泄情绪,她往往倾向于想到什么就立刻动手解决问题,虽然解决问题的方法和手段大多跟明智挂不上钩。
他所认识的江弋槐,哪怕自己是全班倒数第一,还能目光坚定地说着“擅长不同领域的人照样可以有交集,只要有人愿意”这样的话。
一个在他人生最黑暗的时候仍愿意走向他的人,她就像一缕勇往直前的阳光,哪怕前路未卜仍无畏往之。而现在,那缕阳光熄灭了,连同他的世界也一起下起了雨。
明希一只手缓缓抬至半空,正想轻轻落在她的头发上,这时她的脑袋突然移了地方,整个人向前迈一步扑进他的怀里,双手顺势环住他的脖子——
“明希,有你在真好……”江弋槐呜呜地一边哭一边含糊地嘟囔。
江弋槐像这样认真叫他名字的时候真的不多见,平常都用“同桌”代替,挖苦他的时候叫“明大班长”,问题的时候叫“明学”,拌嘴的时候叫“姓明的”,懒省事的时候就叫“喂”……
那么认真叫他“明希”时候的她,心里在想着什么呢?
不知是不是被江弋槐环得太紧的缘故,明希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心脏砰砰跳,脸颊也火辣辣的。
但他却不忍心将她推开,双手顺势轻轻地托着她的后背。
许久,江弋槐逐渐平复了心情,坐上出租车后,她从开学那天在校外碰见关亭亭开始说起,把事情的原委全部告诉了明希。
“就像关亭亭说的那样,我一心想着怎么帮关攸攸留下来,可是这么做本身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种不公平呢?”江弋槐话锋一转,双眼注视着明希道,“明希,你是对的,都是我太爱多管闲事了!”
明希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说话,许久才自言自语似的低声道:“不战而屈人之兵,她还真不简单。”
“你说什么?”
“没什么,”明希眯起眼睛微微笑着安慰她道,“人本来就是有立场的,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这不是你的错。既然觉得为难,那就放任自流好了。”
回家时上楼的这几步,江弋槐几乎是爬上去的。她将在楼下便利店买的口罩戴好后,一推门,迎面看见关攸攸翘着一条腿坐在沙发上,江弋棘则在茶几下面翻找什么东西。
“放学怎么没见你?去哪了,打电话也不接?”关攸攸问道。
“约我一个朋友见面聊了两句。”她说完便要回房,却被江弋棘叫住,“姐,你回来得正好,小关哥哥就交给你了。”
他说着从地上窜起来,蹦蹦跳跳回自己房间去了。
江弋槐站定瞥了一眼关攸攸,皱起眉不耐烦地问道:“你又怎么了?”
“这么冲干嘛?你跟你朋友吵架了?”关攸攸好奇地问道,“哪个朋友?我认不认识?”
“没事逗我玩,好玩是吧?老子还有一堆题没写完,恕不奉陪了!”
“哎!”他连忙抬手试图叫住她,“借你们家药箱给我用用。”
江弋槐重新转过身,指了指沙发正前方的电视柜:“电视柜最下面,自己拿。”
她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进房间插上门,任由关攸攸在外面一声声地哀嚎:“痛死我了,江弋槐你有没有人性啊!”
“帮忙递一下能怎么着啊,碍不着你考年级第一!”
“江——弋——槐——”
……
屋内,江弋槐背靠着门,将那只层层包扎的右手抬至眼前,心中暗道:江弋槐啊江弋槐,你从一开始就不该给人希望,现在到底还在等什么呢!
她突然拉开门,正好同关攸攸对视,他的嚎叫戛然而止,脸上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就知道我们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