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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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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春草一夜未眠,一闭眼,脑子里全与那女人相关。耳边时不时传来江老八的咳嗽声,他心中苦闷,索性起身,燃薪秉烛,临至破晓,神游天外。想着娘临终前托付他好生照料江老八,书是一个字没看进去,眼下积青。

一大早,他便找上了二姑母。

二姑母的丈夫,正是被婊子救活的老顽童。妻夫是青梅竹马,两条巷的距离,看哪段路是青石铺的,哪个门是虎头门环,朱红柱上不挂灯笼,就到了。

老顽童听着敲门声,手里拿着扫帚,开了条门缝,探出脑袋,“你是谁?”

内院的黄狗汪汪叫,尾巴狂摇。

江春草从袖里掏出一把糖,放进他手里,笑道:“姑父,我是春草。”

得了糖,老顽童嘿嘿一笑,剥糖衣,丢一颗上天,嘴接住,剩的揣进兜,开了门:“小春草,快进来吧!你来找我玩?”

江春草道:“我找姑母,问她事。”

老顽童长臂一展,阻他前路,泪眼婆娑,抿唇欲泣:“小春草……”

“呯”一声,身后屋门大开,一妇人走出来,手插腰,大喝道:“老顽童!”

这一声柳枝颤,鸟惊飞。

“大嗓门来了!来日再会!”老顽童哭相顿失,扫帚一扔,卷尘溜了。

“狗东西,当初就让你死掉算了,留一命反倒折腾我一辈子!”

黄狗又叫,二姑母瞪一眼,立刻消停,院子静了,她轻咳一声,看向春草,音柔了仍嘹亮:“你爹怎么了?”

江春草干笑道:“姑母,不是我爹,是我,想来问……”

二姑母抄起扫帚,清理院子里的落叶,“有事直说,别绕来绕去的。”

江春草蹲下,摸狗头,“我是想问,村里那个……那个女人……你可知她宅邸何在?”

二姑母道:“直说吧,相好谁家姑娘了?”

少年脸一红,急道:“不是!没相上!我……是想打听点事。”

二姑母笑了笑,“那个女人?哪个女人?年长还是年幼?生得清纯还是惊艳?李秀芳、苏翠云、白椿诗,还是谭娟娟?”

江春草一句话断断续续乱成粥:“就是……那个……生得是好看……棺材铺子……该是比我年长……”

二姑母脸色遭雷劈似的,一声狮吼:“你是说那婊子?!”

江春草搓了搓耳朵,弱弱道:“是……不是。怎能动不动骂人!姑母不也讨厌人唤你大嗓门!”

二姑母冷笑一声,道:“我要和离,村里人骂我泼妇,冷血冷情,没心没肝,一辈子要被钉在坏女人的耻辱柱上!好!不和离,我当好女人!看老顽童稀里糊涂活着,半夜尿撒床上,屎屙院里,我找谁说理去!都叫我忍!都说眼睛一闭,日子咬咬牙就能挺过去了!话比唱曲的好听,时日一久,个个绕开我走,背后假兮兮怜我。这一切,不都是婊子造的孽!?骂她一句婊子,没上门砍人,就偷着乐吧!”

江春草怔了怔。

他只听闻老顽童没生病前的事,据说是有头有脸的生意人,是九安村里极少数闯出名堂、富得流油、贯朽粟陈的商贾。

所谓,吃水不忘挖井水——与老顽童这个人犹为贴切。

他生意一清闲,就马不停蹄赶回九安村,祭先祖、清坟草、烧纸钱。他不寻花、不问柳,就相中了二姑母,可惜两人八字不合,凑一对铁定要破财,江春草的祖父病入膏肓也要出来阻止这门婚事,哪知老顽童死缠烂打不放手,等老爷子一死,棺材板一盖,管不了三年孝不孝期,如愿把二姑母八抬大轿娶进门。

再是,此地野角旮旯,环山闭塞,倘若开辟起来,势必要动用大工程,耗费巨量资源,且此地经济萧索,上面捞不着油水,没人愿意撂这担子苦差。于是,当年的老顽童重金雇人修筑围边,以抵御洪水,隔绝异味。后者效果对外环居民而言,效果甚佳。

江春草听娘说过,以前的黑水沟,风一掀,沟里的死猫、死狗、死耗子、死婴、烂布和着赃水一齐向岸翻涌,聚到一块糜烂、发霉,聚集成堆的蚊子跳蚤、成团的苍蝇臭虫,沟中恶气招来疫病,须将死者尸体以火焚毁,方能阻断病源。天象有异,突发的暴雨也害死了许多人,譬如江春草的四姑母五岁时独自出来玩水,被浪舌卷走,溺死沟中,尸骨都捞不着。

这是件值得歌功颂德的大好事,村民几乎把老顽童捧上了天。哪知,不久之后,老顽童就中了疟疾。早年挣的钱,全搭进郎中的兜里,老远就能闻到他家一股苦药味,皆是喟然叹息。

如今病已痊愈,没想到……

江春草不知该如何应答二姑母,觉得这事谁也怪不得。二姑母只是舌头淬了辣椒,心里其实跟明镜似的,无非想找个人发泄一腔的怒焰。火憋久了,人变躁。

他道:“姑母,我知道你的意思。”

二姑母咤道:“你知道个狗屁!姥子叫她治病,没叫她将人医成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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