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阿云,咱们家,往上数三代,那都是响当当的,可到我这儿不行啦,我不是那块材料,守不住,也不能发扬光大,你父亲也不行,你母亲倒是个厉害的,可惜早早就去了。咱们吃着祖上的福利,总有吃完的那天,我老了,赶不上弹尽粮绝那天,但你想没想过,到了那天,你该怎么办?”
戚云湖不说话。
自她十二岁那年从山上被老爷子接下来起,八年多了,她给每个人的印象都是战战兢兢,寡言少语。家里人跟她说话都是特意轻声细语,生怕哪句声音大了,把人吓哭。表哥谢尧说她就像只一直处在应激状态下的猫似的,为了锻炼她,经常带她出去跟人玩,他说她在山上环境闭塞,一年到头身边来来去去就那一个人,如今下山,得多接触人。
她内心不喜欢,经常拒绝,谢尧却锲而不舍,这次不行就下次,下次还不去,那就下下回,反正总有一次能将她带出去。
后来某一天,她记得那天下了一白天的小雨,直到傍晚方才放晴,她被谢尧从戚家拎出来,不由分说在没有征得她同意的情况下直接将她带进了一场聚会。她心中本已攒了气想等背人的时候好好让他吃个闷亏,却在见到聚会的主角后偃旗息鼓。并在之后再接到谢尧的邀请时,只要套出想要的名字,就不会推辞。
那是几年后她再一次见到霍易。
那年他平白遭了绑架,回来后便被安排出国,听说是因为霍家老爷子对他这个老来子实在没办法了,才眼不见为净地送走,但也有些其他的说法。总之最后的结果是,他被打包送出去五年。
她心里揣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所以在霍易面前,她也还是保持着一贯水准,小心地没被任何人瞧出端倪。
但她没想到,那点小心思还是被老爷子看了出来。
老爷子觉得霍家太复杂,里面的人不好拿捏,霍易更不可能为他所用。
他没有阻止她,而是私下找来许多适龄男性,让她挨个相处,并且告诉她:婚姻不是女儿家的小情小爱,本质不过是场交易。
戚云湖深吸口气,拿起那张照片。
“之前那些人你不愿意就罢了,这个,”老爷子下巴点了点,语气不容置喙,“必须要给我个结果。”
“结果”是什么,祖孙俩心知肚明。
戚云湖藏在石桌下的指间夹着一枚寸余长的刀片,她心中在想:现在她只要用它照着对面人的动脉上轻轻一划,往后就再也不会有人敢往她面前硬塞人了。
可那样的话,她也再没法站在霍易面前了。
“知道了,爷爷。”
霍易驱车出海洲,上了盘山公路,这条路十年前他就走过——上山时被蒙着眼捆着手脚,下山时怀里揣了一截绑匪的手指。如今高速公路在这山中修到无限长,有几段刁钻的地方还成了赛车党的秘密基地,一天到晚地玩速度与激情。
霍易经过的时候,赛车手们正情绪高涨,震耳欲聋的音乐回荡在山间,大地仿佛都在跟着节奏律动。
他继续往前开,到再也听不见什么声音了,才往岔路里拐,拐进一条铺了一半的路。
废弃的大厂房就在不远处,大窗小窗都被封死,几辆车停在大门前,周围黑黢黢的,只有门缝里漏出几缕光亮。霍易下了车,两边守着的人忙开门。
高嘉明听见动静掐了烟跑出来,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双崭新的手套递过去,“老大。”
“高嘉明,”霍易低头看着快伸到他脸上的那双深粉色的……什么玩意,无言以对,“你的品位越来越独特了。”
“这双不好看吗?”高嘉明神情颇真诚,说着收回手,将包拉链拉开,“要不老大你看你喜欢什么颜色,我下次照着买。”
霍易一瞬间被花花绿绿的东西迷了眼,“……”
他一把扯过那双深粉色的东西,套冤家似的套到了手上,“把人带过来”
高嘉明忙给手底下的小兄弟使眼色,自己则追过去解释,“老大,这不是你自己说的白手套太容易脏吗?白的确实是不耐脏,我就只好换成带颜色的,这样不管沾上什么都肯定看不出来。”
“你还赖上我了。”
“没有没有,”高嘉明再怎么也听出不对劲了,赶紧穿针引线到处找补,“老大这是我绞尽脑汁看了好多方案才决定买的,你听我说,这款真挺好的,主要是材质特殊,脏东西沾不住,清洗不留痕,而且还是定制款,得提前一个月跟卖家预定呢!”
“你还准备给这堆玩意养老,”霍易心里骂娘,嘴里也骂,“霍家那点家底到现在还没败光,全靠你勤俭持家——辛苦了。”
高嘉明下意识要附和,却突然咂摸出些别的意味来,一时点头不是,不点头也不是。
好在接下来要处理正事,霍易短暂放过了他。
靳远山在过来之前被人简单做了止血处理,这会看起来倒没那么狰狞了。
他在女人堆里摸爬滚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