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缠
叶颐眼也不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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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放学,荆果便被陈丽丽一把揪住头发,拽进了女厕所里。锁上隔间门,荆果的头被狠狠按进扔厕纸的塑料网格桶里。臭气熏天,她硬是憋住气,不愿呼吸。
女厕所门口由两个女生守着,肖宝路只敢在门口偷听。一阵接一阵的耳光声,夹杂着陈丽丽的厉声斥骂。
“说不说?说不说?”
“你要死啊?”
“是不是要老娘找人把你轮|奸你才肯开口啊?”
“皮糙肉厚的挺禁打呵!”
……
“还嘴硬是不是?”
“你最好一辈子呆在学校不出来,只要你一出来,等死吧!”
陈丽丽打开小灵通,扭起腰身,声音娇嫩:
“哥哥,我马上出来了,手链就是那贱人偷的,她不肯还给人家。你跟弟兄们守在校门口别走啊,今天非把这事解决不可……”
说完,狠瞪一眼脸颊红肿的荆果,耀武扬威地走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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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宝路一路飞奔,来到车库棚架底下,叶颐站在自行车旁,还在等他。
肖宝路掏出钥匙打开车轮上的锁,手忙脚乱,嘴里叨叨:“走走走!此地不宜久留!”
叶颐动作缓慢,不知在踟蹰什么,欲言又止。
肖宝路见他还在慢吞吞收拾,急了眼,吼道:“快点!你想看打架啊?那帮黑she会是你能看一眼的吗?赶紧溜吧兄弟,你可是她同伙!”
叶颐犹豫片刻,说:“我不是。”
肖宝路愣住:“我不管你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别给自己惹事,你管得过来么你?”
“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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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说出口,心里像泄了气的皮球。
并肩骑出棚架,肖宝路瞥一眼他,说:“叶颐,我觉得你最近不太对劲。”
叶颐:“哦。”
“你别老想着当救世主啥的,当个班长就把你给架起来了,你做事归做事,别太入迷了。”
“我给你讲讲我妈吧。她不妇联主任嘛,那每天可有得忙,街坊邻里吵吵闹闹,哪儿都有不公平的事,她管得过来嘛?夫妻俩吵架打架,女的被欺负的多了去了,她能协调一时,又管不着人家24小时。以前经常见她哭着回家来,痛骂那些丈夫不是个人,有时候还把妻子接到咱们家里来住。是热心肠吧,是负责任吧,结果呢?我家三天两头被人找上门来闹事、泼油漆,她还被举报,好几次我跟着她出去玩儿被人跟踪,差点被打。依旧有很多家庭破碎,依旧有很多人在受罪,咱们管得过来吗?我呢,惨啊!从小就像没妈似的,一个人上下学,一个人去单位吃食堂,做作业就在我妈办公室,房子嘛就只是个睡觉的地方。我心里多难过呀,每天只好跟别的小孩儿一起瞎玩,才觉得没那么孤单。反正我就觉得,工作就是工作,没那么重要,先把自己照顾好了,再去帮助别人。你说是不是?”
叶颐“嗯”了一声。
经过学校门口时,两人一齐停了下来。两边街道都是奶茶店、小吃店、文具店、小书店,学生们来来往往,热闹得一塌糊涂。
刺眼的是人潮里某些衣鞋邋遢、眼神混沌的二流子,烂长的头发,拿着铁棍甩来甩去的脏手,看一眼都似要折寿。
叶颐茫然地环视着,脑子里想得太多,反而像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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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的,一个穿着连帽衫、外面披着校服的女生在保安叔叔的注视下走出校门了。
帽子遮住了她的额头和短发,她背着书包,双手抓着一本摊开的练习册,挡住下半张脸,紧贴在一个陌生女生肩后,似是她亲密的同伴。
她边走边问着:“同学,你们学到这一页了吗?我们老师刚布置的作业,我不太会哎。”
陌生女生满脸诧异,刚想远离,却被她抓紧了手臂,贴得更紧了,脚步也越来越快,经过了几个蹲着的二流子……
小吃店旁站着的一个二流子朝这边走过来,叫起了蹲着的几个弟兄,指指荆果后背。
“有点儿像……”
身后突兀有急速脚步声追来,荆果立马推开陌生女生,几乎是跑着跌着走。
只一眼——便看见了下坡上面、小小的十字路口中间,那个自行车上的人——
男生一只脚还放在脚蹬上,另一只脚像刹车,斜长地立在路面。他表情空洞,似在注视什么,又似在凝望虚无。
荆果没有犹豫,伸腿一跨就坐上了他的自行车后座,迅速将脸埋入他被风吹凉的后背,捏了捏他的腰窝,低声蹦出一句:
“快走!”
叶颐如梦初醒——
他回首一望,人流里有几个黑色的点正极不友善地疾步追来,手里的铁棍在阳光下反射着一串串刺眼的光。
他忽然疯狂地骑起自行